傅景臣過了許久才回屋,回來的時候,手里還端著切好的水果,看來是剛剛下樓了一趟。
姜瑜曼先捻起一塊喂給他,接著才像只小倉鼠咔嚓咔嚓吃,傅景臣就在旁邊坐著等她吃完。
“你抱小熠過去,他還有沒有說什么?”吃東西之余,姜瑜曼問。
“沒有?!备稻俺吉q豫片刻,“就是小孩子心性,說的話轉頭就能忘?!?/p>
小熠能把自已說的話轉頭就忘,但是傅景臣卻忘不了。
“其實,我也想再要一個?!苯ぢ鄙眢w,擺出談話的架勢。
傅斯熠剛出生的時候,她不想再生,一方面是那種痛太深刻,另一方面就是還沒有體會到做母親的心情。
隨著小熠長大,看著他在所有人的愛里成長,自已并不完美的童年似乎也得到了重塑。
傅景臣很認真的看著她,“可是你難受的時候,我?guī)筒簧鲜裁疵Α!?/p>
“誰說你幫不上忙了?幫的忙大了去了?!苯ぢ劬潖?,“而且,如果你不夠好,我不可能想再經(jīng)歷一次?!?/p>
暖融又略顯灰暗的燈光下,她的眼神溫柔中又帶著肯定……傅景臣伸手緊緊抱住了她。
話題最終沒有進行下去。
姜瑜曼也沒太著急說服對方,反正他們年輕,這種事情也要看緣分。
她仍然每天照常去總軍區(qū)文工團,但通常只有半天,有一半的時間可以待在家里。
張玉容空閑的時候便經(jīng)常帶著孩子來做客,圍繞著卓家的話題也漸漸多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當媽了,她性格變了好多,不像以前那樣陰陽怪氣,最多就是坐的遠遠的,但很客氣。”
說起田敏靜,她也很吃驚。
姜瑜曼心下了然,怪不得張玉容最近愿意讓兩個兒子回來小住,原來是這樣。
“那件事對她的影響很大,人的想法本來就是復雜的。”
畢竟,在她最落魄傷心的時候,母親給她的不是安慰,而是指責和拋棄。
“是啊,”張玉容道:“洪災過了之后,她媽媽又來了一次,聽說那次吵的很厲害,幸虧清淮在。從那以后,她對孩子們就像個長輩了?!?/p>
張玉容心中的芥蒂還在,但是她不能不為孩子考慮。
姜瑜曼眸中帶上點點笑意,“所以卓叔最近心情那么好?!?/p>
卓清淮在上次的洪災里立了功,以后肯定能撐起卓家的門楣。不在部隊時,他就在家里陪著懷孕的妻子,連帶著田敏靜都變了。
卓政委心里高興,來找秦東凌喝酒,后來傅斯熠調皮喝了一口,辣的眼淚汪汪,二老就改成喝茶了。
“你知道?”張玉容話一出口,自已都忍不住笑了,“瞧瞧我,肯定是秦叔跟你說的?!?/p>
傅母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玉容,你中午就在這里吃飯吧?”
“不了阿姨,”張玉容趕緊起來,“我爸在住院,我中午去醫(yī)院換我姐姐的班?!?/p>
老人住院是要緊事,現(xiàn)在飯菜還沒做好,傅母便沒強留。
姜瑜曼心細,特意問了科室和病房,下午提了水果去探望。
知道她和女兒關系好,張父十分高興,正聊著天,就有醫(yī)生走進了病房。
“瑜曼老師,”走進來的石醫(yī)生有些意外,“這么巧。”
“石醫(yī)生,你們認識?”張玉容也好奇。
“當然認識,畢竟這是總軍區(qū)文工團最厲害的編劇?!?/p>
石醫(yī)生笑道:“此次回來的學者里,很多人都深受《丹心向祖國》的鼓舞?!?/p>
姜瑜曼當然要謙虛兩句,“我那是紙上談兵,你們才是真正落到實處的人?!?/p>
石醫(yī)生呵呵一笑,彎腰仔細詢問張父的病情,身后的季如霜也在專心聽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瑜曼總感覺季如霜看了她好幾眼,但是直到出去,也沒有和自已說一個字。
張父和張玉容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姜瑜曼在病房里待了快一個小時,下樓之前,她去上洗手間,出來洗手時,季如霜恰好在她旁邊洗手。
總軍區(qū)醫(yī)院不愧是最好的醫(yī)院之一,洗手池上方有一面很長的鏡子,兩人雖然沒有側頭,卻能從鏡子里看見對方。
“你認識季芳舒?!苯ぢD過身,語氣很肯定。
“對,”季如霜說,“但我回來,不是因為我爸媽,我是為了祖國的西醫(yī)發(fā)展?!?/p>
姜瑜曼很詫異,原來許家還是有正常人的。
季如霜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我們需要的病例數(shù)據(jù)已經(jīng)夠了,我很快就會去實驗室……你很厲害,也很善良?!?/p>
姜瑜曼也知道一些她的事跡,聽說留學時就發(fā)表過重量級文章,是眾人眼中的天才少女。
聽了她的夸贊,姜瑜曼勾起嘴角,“你也是?!?/p>
兩人誰也沒有以表姐妹相稱,很顯然,她們都不愿意和那邊再扯上關系。
對話點到為止。
看著姜瑜曼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季如霜漂亮的臉上閃爍著堅定。
許家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籠,源源不斷汲取女兒的價值,看似逃出來的姑姑其實只邁出了一只腳。
而她和姜瑜曼,才是真正的、徹底的逃離。
……
姜瑜曼從醫(yī)院出來,直接去了幼兒園。
傅斯熠看見她,眼睛就是一亮,像個小炮彈一樣沖了過來,“媽媽。”
他摟著媽媽的腿,快樂的不得了,“今天怎么是你來?”
“因為我跟爺爺外公說好了。”姜瑜曼回答,這個角度的小熠實在可愛,她沒忍住揉了揉兒子的臉。
傅斯熠相當?shù)呐浜希€主動把臉往她手里靠。
姜瑜曼心都快融化了,最后揉了一下他的腦袋,“走吧?!?/p>
“先不回去?!备邓轨谘壑樽右晦D,頭搖的像撥浪鼓似,非要拉著姜瑜曼站在門口。
姜瑜曼剛開始還不懂,
直到看見不少小朋友盯著她,盯著小熠,而自已兒子昂首挺胸、得意洋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直到回到家里,傅斯熠還很興奮,“媽媽,以后你每天都來接我?!?/p>
“然后陪著你在門口讓別人參觀?”姜瑜曼瞥他。
“媽媽~”傅斯熠湊上來親她臉,“我的媽媽最漂亮了。”
“讓你爸爸去,”姜瑜曼打發(fā)他,“你爸也長得好。”
“爸爸和我那么像,不要不要?!备邓轨诜瘩g。
兒子說爹和自已像,真是倒反天罡,姜瑜曼被他的童言童語逗笑了,“你應該說你長得像爸爸?!?/p>
“我不管,”傅斯熠皺緊眉頭,“他好忙的。”
這倒是真的,最近傅景臣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早出晚歸。
難道是有什么事瞞著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