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北軍大營的一處軍帳內(nèi),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
高強緩緩睜開眼。
胸口的傷口因動作牽扯而劇痛,他卻渾然不覺,目光死死盯住帳門口的那個身影。
當(dāng)看清那張棱角分明的少年面龐時。
他干裂的嘴唇顫抖著,聲音嘶啞得如同被風(fēng)沙磨過。
“局...局長......”
高強眼中掙扎著想要坐起,胸口的傷痂被扯裂,滲出血跡也渾然不覺。
“我都按您的吩咐做了,半分心軟都沒有......”
他喉結(jié)重重滾動,聲音里裹著化不開的委屈。
“那些世家起初都很聽話,資源功法也都愿意上交?!?/p>
“可...可程帥去了中州,李文龍一上臺,他們就立刻變了臉!”
“資源不愿意交了,功法說丟了,還有不少已經(jīng)交過的世家,還跑去搶東西?!?/p>
“那些已經(jīng)發(fā)到別人手里的資源,他們也搶,學(xué)了他們家功法的,他們直接就把那些人給廢了。”
“我就按您說的,殺雞儆猴震住他們......”
他聲音陡然發(fā)顫,眼底涌上屈辱的紅。
“結(jié)果李文龍當(dāng)天就派人來抓我,說我越權(quán)執(zhí)法,擾亂軍政!弟兄們想攔,都被他們用‘抗命’的罪名圍了起來,那幾個分局長也都被他扣下了......”
楚圣點點頭。
“嗯,我都知道了,這件事我的確有些疏忽?!?/p>
高強猛地抬頭,胸口的傷痛仿佛都被這句話震得消散了半分。
他怔怔地望著楚圣的側(cè)臉,眼底翻涌出一絲難以置信。
局長,竟然認(rèn)錯了?
與楚圣接觸的數(shù)月,他從未見楚圣低頭認(rèn)過錯。
甚至他根本想象不出,楚圣有朝一日會親口說出“疏忽”二字。
“公...公子......”
高強張了張嘴,那些堵在喉嚨口的委屈,忽然都變得說不出口了。
他有點想哭...
“對于他們,我就不應(yīng)該抱有一絲一毫的奢望。”
楚圣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沉斂的自省。
“之前念在他們也是大夏的子民,我便留了幾分仁慈,沒把事做絕?!?/p>
“現(xiàn)在看來,的確是我的疏忽,對付這幫蛀蟲,我就不該給他們留半分活路?!?/p>
高強聞言猛地抬頭,眼底還泛著濕意,卻亮得驚人。
“公子——”
楚圣抬手直接打斷道。
“你先好好養(yǎng)傷。”
“等傷好之后就帶人去懸瀚州,組建靖武局,到了那,顧道全會配合你?!?/p>
“至于北荒州,我自已處理就行?!?/p>
說罷,楚圣直接轉(zhuǎn)身離開。
帳門被寒風(fēng)掀起,又重重落下,將高強想說的話全堵在了喉嚨里。
楚圣沒回主帳,徑直走向西營的臨時校場。
營地還透著幾分混亂,數(shù)千士兵正按營隊分批列隊。
懸瀚州的城衛(wèi)軍大多并非世家出身,而且有過行伍經(jīng)驗,整編工作進行的很快。
剩下西營的這數(shù)千人,都是世家子弟。
稀稀拉拉站不成列,不少人甚至連腰桿都挺不直。
“楚帥。”
孫烈快步跟上來,低聲解釋。
“城衛(wèi)軍都是老兵,聽令快、動作齊,已經(jīng)完成了營隊劃分,按部署開拔去寒風(fēng)關(guān)了。”
“可這些世家子弟,連基本的隊列規(guī)矩都不懂?!?/p>
楚圣目光掃過下方眾人,竊竊私語瞬間消弭。
“你們是不是覺得被征召入伍很倒霉?”
“覺得放著世家公子的好日子不過來這里,是天大的委屈?”
人群里有人下意識點頭,又慌忙低下頭去。
一名長臉男子忍不住道。
“楚圣,我們家族已按你的要求,獻出了所有的資源功法?!?/p>
“如今家產(chǎn)散盡,我們跟尋常百姓沒什么兩樣了,你為何還要如此折磨我們?”
楚圣忽然笑了,笑聲在寒風(fēng)里蕩開。
“你們的家族盤剝千百年,把懸瀚州變成私產(chǎn)?!?/p>
“如今不過讓你們嘗嘗普通人的苦,就覺得受不了?”
長臉男子臉色漲得通紅,還想爭辯,卻被楚圣眼中的寒意釘在原地。
楚圣面向所有世家子弟,聲音陡然拔高。
“你們享受了幾代人的榮華,就得承受幾代人該還的債!”
“這世間從沒有只吃紅利,不付代價的道理!”
“而且,相比較其他世家來說,你們該慶幸,慶幸我在下這道命令的時候,心里對你們還有那么一點點的奢想?!?/p>
寒風(fēng)卷著他的話語灌進每個人的耳朵,那些世家子弟的脊背不由自主地繃緊。
楚圣看著他們垂首斂目的模樣,眼底寒意更盛。
“現(xiàn)在,我要讓你們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清算?!?/p>
他抬手對孫烈沉聲下令,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傳我令,懸瀚州整編營即刻開拔,隨本帥奔赴長庚城!”
“本帥要讓這些人親眼看著,同是世家,他們到底有多幸運!”
“至少他們還能站在這里贖罪,而不是連懺悔的機會都沒有!”
孫烈不敢多言,體內(nèi)真氣驟然爆發(fā),聲浪傳遍營地。
“聽令!收束行囊,啟陣行軍!目標(biāo)長庚城,全速前進!”
眾人再不敢抱怨半句,紛紛收拾行囊準(zhǔn)備出發(fā)。
楚圣的話實在太過懾人,那句“連懺悔的機會都沒有”,讓他們既恐懼又忍不住好奇。
究竟是什么樣的下場,會慘烈到連低頭認(rèn)錯、祈求寬恕的余地都不留?
楚圣足尖一點地面,身形瞬間化作一道淡金色殘影沖出營地。
身后的大軍如長龍般展開,士兵們踏動真氣的悶響連成一片。
......
...
傍晚時分。
長庚城田家府邸的正廳里。
田家老家主剛踏入門檻,等候多時的族人便立刻圍了上來。
田家的現(xiàn)任家主田猛率先發(fā)問,眼底閃著狠厲的期待。
“父親,您去李文龍那,沒饒過那姓高的吧?”
老家主緩緩落座,嘴角勾起一抹冷硬弧度。
“五根肋骨斷折,內(nèi)腑震裂出血,只剩下半口氣了?!?/p>
廳內(nèi)頓時爆發(fā)出一片暢快的笑聲。
“活該,讓他敢下令殺了小榮,這就是報應(yīng)?!?/p>
“聯(lián)邦律法都寫明了,武者殺普通人最高量刑也不過十年。況且那幾個平民沖撞在先,小榮不過是自衛(wèi)反擊失了分寸,哪能夠得上死刑?”
“就是,不過是一群沒權(quán)沒勢的泥腿子而已,非得小題大做。
廳內(nèi)眾人紛紛點頭應(yīng)和,燭火映著他們一張張理直氣壯的臉。
倒是人群末尾,一名身著月白裙衫的少女垂著眉眼,清麗的臉上凝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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