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圣站在原地,眼簾微垂。
直到那縷屬于“前世”的記憶緩緩鋪展,他才終于解開了疑惑。
他此前一直想不通。
原身明明既然知曉自已有個作惡多端的前世,為何卻沒有繼承具體的前世記憶?
記憶流轉(zhuǎn)間,真相終于浮出水面。
原身的這位前世,不僅作惡多端,而且還是睚眥必報的性子。
飛升前,他得知自已被天道算計,只是苦于當(dāng)時不能拿天道怎么樣。
另外,當(dāng)初他并未對世家趕盡殺絕,只是責(zé)令其解散,總覺得有些不太放心。
所以便將一縷殘魂留在了這。
他想的是等殘魂修至九階,就能成為他跨越星際的坐標(biāo)錨點(diǎn)。
到那時,他便能憑著錨點(diǎn)的牽引,重回這里好好算算當(dāng)年的賬,順便看看這些世家是否又死灰復(fù)燃。
至于把記憶和殘魂拆分開來,是因?yàn)榍笆莱赃^虧。
若讓殘魂帶著記憶輪回,很可能會被窺探,輕則抹除記憶,重則直接被天道抹除。
只可惜,再周全的算計,也抵不過突如其來的變數(shù)。
先是濟(jì)寧星的天道被封印,他就是想找天道報仇,也沒了可能。
再是原身被他這個外來者占了身軀。
他正沉想著,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吼聲傳來。
“不!先祖!??!”
鐘鎮(zhèn)江死死盯著楚圣,眼里滿是瀕臨崩潰的絕望。
“你到底是誰???把我家先祖怎么了?。俊?/p>
周圍的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在當(dāng)場,臉上滿是茫然與絕望。
他們最后一張應(yīng)該是足以絕殺楚圣的底牌,怎么看著連前面的兩張都不如?
至少龍小小跟封魔大陣多少還濺起了點(diǎn)水花。
可鐘家先祖這神念,不僅沒傷著楚圣分毫,反倒悄無聲息地融進(jìn)了對方身體里,連點(diǎn)動靜都沒有!
更讓他們想不通的是,鐘家先祖又為何會與楚圣如此相像?。?/p>
議論聲漸漸飄到楚圣耳中,他卻沒怎么在意。
終于,他長長的舒了口氣。
從記憶融合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多秒,前世并未降臨。
“應(yīng)該是死了吧,太好了......”
他低聲喃語,語氣里難得透出幾分輕松。
窺探到前世的記憶后,他是打心底里不想碰到這個前世。
至于他所留下的那個主動牽引的手段,楚圣也并不打算用。
這跟前塵舊夢可不一樣,這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惡到極致的超級惡人!
關(guān)鍵自已還這么正,絕對會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除非是真到了無路可走的絕境,否則,楚圣絕不會嘗試。
...
“我家先祖呢!??先祖啊?。?!”
鐘鎮(zhèn)江還在嘶吼,整個人都快癱倒在地。
“別嚎了,難道你還沒瞧出來,我就是你們家先祖么?”
這話一出,全場瞬間死寂。
鐘鎮(zhèn)江的嘶吼猛地卡在喉嚨里,張著嘴,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雙眼瞪得溜圓。
過了好半晌,他才哆嗦著搖頭。
“不...不可能!你是楚圣!怎么會是我鐘家先祖......你騙人!你...你不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幾乎細(xì)若蚊蚋。
理智告訴他這是假的,可眼前的證據(jù)卻像重錘,讓他不得不信。
先祖與楚圣的模樣極為相似,先祖神念竟然會融入楚圣身體。
若不是兩人有著某種極為特殊的關(guān)系,這根本就解釋不通。
可是!
這個事實(shí),實(shí)在太過殘酷!
他一門心思想要對付的,竟然就是讓他們鐘家屹立于大夏之巔的那位飛升境先祖?
鐘鎮(zhèn)江無法接受,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根本不可——”
一道帶著幾分艱澀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打斷了他的瘋語。
“鐘館主,他說的都是真的?!?/p>
鐘鎮(zhèn)江猛地抬頭,看向說話的紀(jì)青陽,眼底滿是猩紅。
“你別胡說!他怎么可能是我鐘家先祖???”
紀(jì)青陽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恍然與苦澀。
“而且,那武神槍里封印的,不是你們先祖的神識,而是你們先祖的記憶。”
話落,他抬眼看向楚圣,目光里多了些了然的通透。
“若我所料不錯,閣下定是早算到我家先祖的手段,才借著封存記憶這一遭,避開他動手腳的可能吧?”
楚圣緩緩點(diǎn)頭,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可以這么說。難怪你先前說知道我的跟腳,原來如此,這么算來,你也算是故人之子了。”
雖楚圣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可紀(jì)青陽的臉色未有絲毫的改變。
他很清楚眼前這人無論是“楚圣”還是“楚生”,都從不是會因一句淵源就手軟的角色。
甚至于先前的“楚圣”還好一些,他只屠世家跟攔他路的平民。
“楚生”那才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
紀(jì)青陽正心頭發(fā)緊,楚圣忽然話鋒一轉(zhuǎn)。
“哦,你也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鐘鎮(zhèn)江身上。
“真想不到當(dāng)初小小一個極道武館,竟然也能混進(jìn)頂級世家的行列?!?/p>
鐘鎮(zhèn)江的臉色一變再變,終于,死亡的威脅讓他徹底認(rèn)清了現(xiàn)實(shí)。
“噗通”一聲,鐘鎮(zhèn)江再也撐不住,重重跪倒在地。
他雙手死死扒著地,聲音里滿是哭腔。
“先祖饒命!先祖饒命?。?!”
“是晚輩糊涂!是鐘家糊涂!求先祖看在與我鐘家有舊,且鐘家世代供奉的份上,饒過鐘家這一次!饒過晚輩這一次.......”
楚圣垂眸看著他這副狼狽模樣,臉上露出一抹很是和煦的笑容。
“我也并非不念舊情之人,如今既已知曉過往種種,自不會因區(qū)區(qū)這點(diǎn)小事計較?!?/p>
聞言,鐘鎮(zhèn)江原本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驟然一松,卻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遲疑了半晌,才敢?guī)е鴿M臉的誠惶誠恐,緩緩仰起頭。
視線撞進(jìn)楚圣溫和的眼底時,他還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生怕這只是對方隨口逗弄的假象。
可那抹笑容真切得很,沒有半分嘲諷與殺意,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帶著幾分暖意。
只一瞬,鐘鎮(zhèn)江的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先、先祖......”
他張了張嘴,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
心里頭那股悔意像潮水般翻涌。
沒想到自已竟豬油蒙了心,竟然敢打先祖的主意!
而且打算利用先祖留下的后手,對付先祖!
還好先祖果然如祖上傳下來的記載那般,為人心性純良,待人謙和,肯念著舊日情分饒他一次。
鐘鎮(zhèn)江越想越后怕,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要是換之的那個小畜生,就憑他的所作所為,不得把他剁成臊子喂狗?
“先祖……晚輩真的悔啊!”
鐘鎮(zhèn)江猛地又要往下跪,膝蓋剛要碰到地面,就被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的楚圣攔住。
“當(dāng)年你鐘家先祖收留我,傳我功法,供我資源,后來你們家一位先祖又因我而死?!?/p>
“我又怎會因?yàn)槟阆霘⑽疫@點(diǎn)小事,斤斤計較?!?/p>
鐘鎮(zhèn)江聽得眼淚掉得更兇,卻也慢慢穩(wěn)住了心神。
此刻生死危機(jī)已經(jīng)解除,他的心中又不免冒出了一些想法。
臉上有些欲言又止。
楚圣將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眼底掠過一絲了然。
沒等鐘鎮(zhèn)江糾結(jié)完,便先開了口。
“你之所求,我剛才也聽到了?!?/p>
“罷了,誰叫我這人不喜歡欠人情呢,就幫你鐘家成為中州第一世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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