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城外,一條蜿蜒的長龍,從城門口一直綿延到了數(shù)里開外。
登記處,護衛(wèi)的聲音落下。
“下一位。”
隊伍中,一名壯漢快步上前,將手掌按在一塊半人高的晶石上。
原本泛著淡白光芒的晶石,瞬間變成淺紅色。
護衛(wèi)簡單掃了一眼,旋即就將這人的信息錄入了玉牌,然后遞給了壯漢。
“這是你的身份牌,城內(nèi)禁私斗,敢在城里動手,一律殺無赦。”
長龍緩緩前移,后方的楚圣見此一幕也是心生好奇。
“這是在干什么?”
鄭沅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發(fā)放身份玉牌,每個進入罪城的人都要領(lǐng)取?!?/p>
“這上面有個小型陣法,不管在城中什么位置,都能精準定位,這主要是為了防止有人在城中犯罪,算是一種威懾吧?!?/p>
“那東西呢?”楚圣指著那塊瑩白晶石。
“玄昭石,這是凈空禪院特供的法器,可以根據(jù)顏色深淺,辨別觸摸之人都干過多少惡事,顏色越深,進城之后就越會被重點關(guān)注?!?/p>
楚圣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他看了這么久,幾乎就沒一個顏色沒變深的。
這就說明,這城里頭,真就沒幾個好人啊。
如此一來,也就不用擔心會有誤傷的情況發(fā)生了。
也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驚呼。
“嗬?。?!黑了!竟然黑了!??!”
楚圣下意識轉(zhuǎn)頭往前方望去。
只見登記臺前,一個佝著身子的老嫗正站在原地。
而那玄昭石此刻竟像被墨染了一般,通體漆黑。
周圍排隊的人紛紛往后退了半步,指著老嫗竊竊私語。
“全黑?那得是手上沾了多少條人命啊!”
“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有這么一號人物?”
“來了這么多狠角色,到時候拍賣會上別再真打起來就熱鬧了......”
負責登記的護衛(wèi)臉上也多了幾分凝重。
“閣下報上來的名號,名冊里從未有過記載。”
“還請您如實告知真實身份,否則按規(guī)矩,我們不能讓您進城?!?/p>
老嫗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透著幾分不符合年齡的狡黠。
“你們確定要知道老身的真實身份?”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探頭探腦的眾人。
“可老身害怕說了,會耽誤你們的事......”
護衛(wèi)聞言只是輕笑一聲。
“閣下這話是什么意思?不過是報個真實身份,怎么會耽誤事?
“您若還是這般不肯配合,那才是在耽誤我們的事。”
老嫗聞言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罷了,你們既不信,那我便說,只是待會兒亂了場面,可別怨我?!?/p>
話音落下,她指尖貼在脖頸處輕輕一按。
原本佝僂的脊背竟緩緩挺直,沙啞的聲音也變了調(diào)。
不再是老嫗的蒼老,反倒帶著幾分清潤婉轉(zhuǎn)的女聲,像浸了晨露的琴弦。
“我并非是怕你們查身份,而是......”
說話間,老嫗掀起頭巾。
而露出的,卻不是眾人預(yù)想中布滿皺紋的老臉。
“我是怕......我這張臉露出來,沒人再顧著進城?!?/p>
一瞬間,周圍的喧鬧突然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只見那臉龐瑩白得像初融的雪。
眉尾一點淡紅朱砂痣,眼波流轉(zhuǎn)間帶著幾分慵懶的媚意。
哪怕她只是站在那里,都像能勾走人的魂。
排隊的人忘了往前挪步,手中物件“啪嗒”掉在地上也沒察覺。
就連護衛(wèi)們的眼神全都直勾勾的盯著女子。
女子見此情景,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清潤的嗓音里帶著幾分自嘲,
“你看,我就說吧......”
“我是蘇憐,現(xiàn)在可以給我玉牌了么?”
這話一出,人群里突然爆發(fā)出一陣低低的驚呼。
“蘇憐?!是那個把天道宗長老騙得傾家蕩產(chǎn),還拐走了雪山派鎮(zhèn)宗之寶的玉面狐蘇憐?”
“原來是這尊煞神!我聽說她去年去了西漠,挑唆銀灣宗的內(nèi)門弟子互相猜忌,最后愣是讓整個宗門自相殘殺,一個活口沒有留!”
“難怪玄昭石這么黑......直接或者間接死在她手里,怎么著都得差不多十萬人了吧......”
議論聲越來越大,剛才還盯著蘇憐容貌失神的人,此刻全都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
就是罪城守衛(wèi)們,也在醞釀了好一會后才出聲道。
“蘇小姐,此事事關(guān)重大,按規(guī)矩必須奏請城主定奪,不知您可否在此稍等片刻?”
蘇憐聞言,眉尾的朱砂痣隨著挑眉的動作晃了晃,嬌嗔道。
“本姑娘就知道你們定要這般折騰?!?/p>
她歪了歪頭,眼波流轉(zhuǎn)間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媚意。
“去吧去吧,趕緊通知你們城主,就說我這個‘妹妹’,特意來罪城看他了?!?/p>
而后蘇憐則施施然走到旁邊坐下,守衛(wèi)們見狀,也沒敢多說什么。
只是迅速收斂心神,繼續(xù)登記工作。
“下一個?!?/p>
喊了一聲,隊伍卻沒動靜。
他皺了皺眉,又提高音量補了一句:“下一個!別磨蹭!”
還是沒人應(yīng)聲。
護衛(wèi)順著隊伍往后看,才發(fā)現(xiàn)排在蘇憐身后的那人,此刻正僵在原地,眼神暗暗瞅著蘇憐。
“你在那杵著干嘛?還不趕緊過來登記!”
這一聲呵斥才算把那人的魂喊回來。
再之后,登記的速度果真如蘇憐所說般,明顯慢了下來。
不過好消息是,后面的人里,再沒一個能讓玄昭石變黑的人物。
大多數(shù)人按上去,晶石大多只泛出淡紅。
最多不過是深紅而已。
雖不及蘇憐的漆黑,卻也是這好些人離最深的顏色,周圍剛歇下的竊竊私語又冒了出來。
而蘇憐,則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清潤的眸子半瞇著,目光越過排隊的人群,落在一個少年身上。
那少年看著不過十八九歲,穿一件不知名制服。
可最讓蘇憐感興趣的是,這少年的眸子竟然是金色的,透著股與年齡不符的侵略性。
而且,這少年看她的眼神,和旁人截然不同。
別人大都是偷偷摸摸瞟幾眼。
可這少年,竟半點不掩飾,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神似是在憋著火。
蘇憐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但是膽子挺大,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自已的胃口。
她素來不喜歡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中人。
若是這少年檢測時,顏色能到深紅的話,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給他一個機會。
不多時,城內(nèi)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身著錦袍、面容剛毅的中年男子飛身來到城門。
正是罪城城主蕭寒山。
蘇憐見狀,剛要起身,卻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蕭寒山的目光掃過城門處,竟沒在她身上停留哪怕片刻。
而是第一時間就牢牢鎖在了隊列中的某個位置,眼神里滿是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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