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何誠跟李仁談崩了,陳觀樓對何誠倒是高看了兩眼。吩咐下面的獄卒,好生關(guān)照,一切照著規(guī)矩來,不必為難。
至于李仁這小子,果真令人一言難盡??丛阱X的份上,也不為難他。但是,哪天要是賬上沒錢了,可別怪他按照規(guī)矩收拾人。
李家第一波肯定是輸了。接下來還會不會繼續(xù)輸,李家一系的官員會不會繼續(xù)關(guān)押天牢,且慢慢看戲。
今兒得閑,他跑到刑部找孫道寧喝茶,順便要錢。
賭坊那樁案子早就結(jié)案了。
最終結(jié)果,賭坊吐出一筆錢買平安。
說好了這樁案子有他一份錢,結(jié)果到現(xiàn)在都沒見到一個銅子。
別人的錢他不惦記,但是自個的錢,旁人也不能貪墨。所以,他來找孫道寧好生聊聊,錢到底給不給,什么時候給,必須有個準(zhǔn)確的說法。不能一直拖延著。
泰興五十年都過了大半,眼看著幾個月之后翻了年,就到了建始元年。今年的錢,今年之內(nèi)不結(jié)算,到了明年就成了壞賬呆賬,十年八年拖下去,最后就不不了了之。
衙門常干這種事情。
管錢的人,膽子都大。管你多大的官威,多高的武道修為,都得卡你的錢。不卡錢,不是合格的賬房。
他們連陛下的錢都敢卡,全天下就沒他們不敢得罪的人。
錢是人的膽?。?
盡管賬房只是暫時保管那些錢財,也足夠壯膽。
他不跟管錢的賬房拉扯,扯不清。賬房總有理由,沒人能跟賬房掰扯清楚,別到最后有理都變成了無理。
他就跟大老板孫道寧拉扯,搞定了孫道寧他就有錢。
孫道寧是打心眼里不想見到他,看到他就忍不住嘆氣,心頭煩躁。得知他是來要錢的,不出意外,一開口就是訴苦叫窮。
“你也知道刑部今年特別艱難,戶部那邊為了查賬,一直拖著今年的錢糧不給。當(dāng)著陛下的面,本官跟戶部打了好多回官司,至今還沒能解決?!?
“老孫,你到底行不行???之前瞧你劍指鄭道沖,我還以為你行了。最后又不了了之。你這樣下去怎么得了?!?
“你以為本官愿意嗎?還不是因為陛下非要保鄭道沖,說什么也不肯動他。本官能怎么辦,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不管你有多難,我的那份錢,你什么時候給我?”
“不是本官不給,而是刑部開銷大。那筆錢剛?cè)胭~,就被挪用了。如今賬房沒錢,本官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無恥啊無恥!
陳觀樓嘴角抽抽,他很好奇,孫道寧怎么能如此冠冕堂皇又理直氣壯地說出這般不要臉的話。
挪用?!
那是挪用嗎?
沒有孫道寧點頭,下面的人誰敢挪用。
呵呵!
好一個挪用。
挪用錢給自己發(fā)獎金,發(fā)高溫獎,發(fā)破案獎,各種錢往外灑。
他在天牢都聽說了,這段時間,刑部上下喜氣洋洋,一個個的就跟過年似的,發(fā)大財了。
賭坊破財,刑部吃飽。
隔壁衙門都快饞哭了!
“老孫,你當(dāng)我傻啊!我不管你多少難處,我的錢你必須給我?!?
“沒說不給你,這不是賬房沒錢,先緩一緩。”
“緩不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勾當(dāng)。趕緊的,批條子,我去賬房要錢?!?
孫道寧往椅子上一靠,攤手,擺明了這條子批不了。
陳觀樓一巴掌拍在桌上。
虧他沒有用力。
就這,可以當(dāng)古董賣的案桌,桌面上愣是凹下去一塊,看形狀是個手掌印。
孫道寧的心臟有那么一秒鐘,差點就嗝屁了。他面無表情,“陳獄丞,你的規(guī)矩去哪里了?這里是刑部,不是天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要錢!”
“行行行,給你錢。但是今天沒有,先緩一緩。你放心,等賬房有了錢,本官第一個惦記著你,保證你能拿到錢?!?
“到底什么時候能拿到錢?!?
“今年年底吧。”孫道寧隨口說道,半點不走心。
陳觀樓:……
堂堂九品武者,也有被拖欠工資的一天。討薪討不到,臉都丟盡了。
如果這地不是衙門,如果他不管不顧,說什么也要讓刑部上下見識一下九品武者的怒火。
這年頭欠錢都是大爺。
怪只怪,他太有道德節(jié)操,也不缺那幾個錢買米下鍋。
關(guān)鍵還在于,他還挺稀罕天牢這份差事,三天兩頭有樂子看。離開了天牢,真不知去哪里找這么多樂子消遣。
“今兒我不能空著手回去。你先批個條子,我將上半年的糧草領(lǐng)了。”
孫道寧:……
“先說好,你的錢只能等臘月的時候支付。這期間你別來找本官。”
“有事當(dāng)然找你?!?
“本官跟你之間能有什么事?!?
“事多了去。先批條子,半年的糧草必須補(bǔ)齊。”
“半年沒有,只有一個季度?!?
“老孫,你要點臉吧。我都退讓了,你可別得寸進(jìn)尺,逼我翻臉??!”陳觀樓不客氣地說道。
孫道寧瞧著桌上的手掌印,只覺著頭痛。
刑部上上下下,幾百號人,就沒有一個人像陳觀樓這般,膽敢當(dāng)面威脅他。
他忍了忍,心想此賊果然是來克他的。
早知是這么個脾氣,當(dāng)初就該遠(yuǎn)著姓陳的賊子,如今也不能讓他蹬鼻子上臉。
他深吸一口氣,“昨兒見了于相,他還問起你?!?
陳觀樓微微一挑眉,這話題轉(zhuǎn)移得太生硬。
不過,他還是很給面子,“于相竟然還記得我?他是懷念在天牢悟道的日子嗎?莫非他又要下天牢進(jìn)修啦!”
“胡說八道!”孫道寧氣笑了,順便想象一下于照安二進(jìn)宮的模樣,笑得越發(fā)大聲。
“于相擅于揣摩帝心,又有成算。你指望他二進(jìn)宮,五年八年之內(nèi),別想了?!?
“聽這語氣,老孫,你也盼著于相二進(jìn)宮?”陳觀樓就跟聞見了魚腥味的貓兒,很是好奇的打探,眼神充滿了探聽八卦的心思。
兩人竟然不對付,嘿,他又知道一個官場小秘密。
孫道寧有點尷尬,極力否認(rèn),“胡言亂語!本官對于相是極為佩服的,也是極為尊重的。你可別挑撥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