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只覺得今晚有點莫名其妙,就連打賭也不知道到底算數(shù)不算數(shù)。
不過聽了羅龍文的話之后,白榆終于摸清了一些嚴世蕃的心情脈絡。
從歷史資料和上次接觸可以看出,嚴世蕃是一個極度狂傲和絕對自信的人,甚至自稱天下第一聰明人。
但今天嚴世蕃的表現(xiàn)卻像是破了大防似的,執(zhí)著的想自我證明,似乎失去了絕對的自信。
用玄幻修仙術語來說,就是道心破碎的表現(xiàn)。
導火索大概就是三大殿工程,看來這事對嚴世蕃的打擊當真不小。
羅龍文送白榆出府,白榆試探性的問道:“三大殿工程當真要竣工了?”
提起這個話題,羅龍文陰沉著臉說:“你是不是想從我這里打探什么?你是不是認為嚴黨已經(jīng)不行了?
我只能告訴你,小閣老不會善罷甘休!嚴首輔也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從嘉靖二十年到現(xiàn)在,嚴首輔和小閣老二十年間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大風大浪,大都能安全度過,這次也不會例外!”
白榆苦笑道:“看來在元旦之前這兩個多月,朝廷一定非常精彩。”
未來兩個月的朝廷就像是一個大漩渦,自己是要被卷進去,還是成功躲開?
這個問題并沒有標準答案,就算是穿越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再回到家里時,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半夜,白榆累得倒頭就睡,什么都不想了。
又到早晨天色亮了后,白榆放了放水,然后繼續(xù)大睡,完全不想去上工。
昨天他京城西南、京城東北、西城、東城之間來回折返跑,前前后后趕了幾十里路。
雖然其中很多路程是坐馬車,但也實在是累慘了。
不過白榆睡到上午時,又被叫醒了。
錢指揮派人來通知說,午后在錦衣衛(wèi)總衙召開在職武官全體大會,叫白榆不要缺席。
這個通知讓白榆立刻睡意全無,精神了起來。
這種錦衣衛(wèi)內部的大會,肯定只能由緹帥陸炳召集并主持。
說起來,已經(jīng)有一個月沒見到過陸炳了。
莫非緹帥陸炳眼看著三大殿工程已經(jīng)到了尾聲,終于能騰出手來,有精力整頓錦衣衛(wèi)內部了?
自己這個膽敢抗命的“刺頭”,會不會成為陸炳的目標?
想到這里,白榆就感覺這個會不是什么好會,但又不能不去。
別說可以裝病,用裝病來糊弄錦衣衛(wèi)特務,那真是把錦衣衛(wèi)當傻子。
不過白榆還是穩(wěn)住了心神,事到如今那就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自己是朝廷命官,又領了圣旨正辦著皇差,誰也不可能公然弄死自己,那么自己就會有回旋余地!
給自己打完氣后,白榆起身吃了幾口飯,然后就匆忙趕到了錦衣衛(wèi)總衙。
內院正堂前的庭院又被站得滿滿當當,所幸現(xiàn)在還算是深秋天氣,在戶外也沒那么冷。
白榆找到錢指揮,和錢指揮站在了一起,旁邊還有幾個錢指揮的熟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在錦衣衛(wèi)內部,最不缺的就是消息靈通之人。
“聽說了沒?最近看著緹帥不聲不響,卻干了一票大的,直接完工三大殿,嚴黨要瘋了。”
還有人看著白榆調侃說:“嚴黨瘋不瘋不知道,但我看白百戶快瘋了?!?/p>
幾通鼓聲后,緹帥陸炳出現(xiàn)在堂上,眾人一起行禮參見。
雖然陸炳的神態(tài)略有疲憊,但仍然遮掩不住意氣風發(fā)的勁頭,一看就是有“大好事”的人。
而后就是正常開會,陸炳也沒有提別的,只是對今年最后兩個月的工作進行部署。
按照往年慣例,年底之前工作會減少,節(jié)日又多,官員之間聚會往來頻繁。
不但有大量私人宴會,各衙門還都會舉辦公宴。而且在民間,廟會和公眾活動的次數(shù)和流量也會增加。
所以錦衣衛(wèi)官校要有針對性的加強監(jiān)控,確保方方面面不出問題。
白榆手里還有個西城街道房,肯定要保證年節(jié)期間路面整潔,溝渠通暢。
聽著緹帥在堂上大談特談“再動員再部署”,白榆恍恍惚惚。
一定要保障年節(jié)時候社會穩(wěn)定,五百年后是這樣,五百年前也是這樣,可能這就是傳承。
等部署完畢后,陸炳沒有再說點其他事情的意思,大手一揮道:“散去!”
白榆沒有急急忙忙的往外走,他慢慢的一步一步挪動,仿佛在等待什么。
按照他的預計,自己多半要被留下來操練,所以走那么快干什么?
但是白榆一直走出了月門,遠離了正堂庭院,仍然沒有等到“請留步”之類的話。
這就完事了?白榆詫異的回頭看了看,但已經(jīng)看不清堂上陸炳的模樣了。
這個意料之外讓白榆突然又有點不爽,難道自己被純純的無視了?
離開正堂庭院,白榆熟門熟路的來到了經(jīng)歷司,找史經(jīng)歷討碗熱茶。
“緹帥今天為什么沒有整治我?”白榆百思不得其解。
史經(jīng)歷說:“這不是好事么?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白榆疑神疑鬼的答道:“不!我總覺得很奇怪,心里也十分不得勁!”
史經(jīng)歷:“......”
你白榆真是有大??!緹帥沒有整治你,你自己心里還不舒服了?
白榆誠懇的說:“相信我,緹帥肯定不會忘掉我?!?/p>
史經(jīng)歷無奈的說:“那又怎樣?”
白榆連忙囑托道:“如果緹帥有所動作,還望史長官拉我一把!”
說完之后,也不聽史經(jīng)歷答應還是不答應,白榆轉身就離開了。
天色接近黃昏,白榆真心不想去上衙,又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但是在家門口的門房,又有人在等著自己。
只見一位穿著華麗的貴公子從門房出來,直接開口道“我已等候多時了!”
白榆疑惑的挑禮說:“我并不認識你,你不提前打招呼就突然登門,是不是有點冒昧了?”
在京城這樣地方,說話最硬的是官袍,衣著華麗沒屁用,完全嚇不著白榆。
那公子自我介紹道:“我乃蔣天養(yǎng)。”
這個名字讓白榆狠狠的震驚了幾秒鐘,怎么在明代還有人起這種名字?
而后公子又自報家門說:“家父玉田伯。”
玉田伯蔣家,嘉靖皇帝的母家,當今頭號外戚。
白榆終于恍然大悟,“是不是你和陸家有聯(lián)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