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徐階和雷禮等人主持修完三大殿工程后,把剩余的大量物料藏了起來。
而后嘉靖皇帝的寢宮也就是永壽宮遭受火災,全部被焚毀,也就是白榆總結(jié)的嘉靖四十年嚴黨三大災之一。
然后在嚴黨束手無策時,徐階雷禮等人主動包攬重修,利用所藏的物料,短短數(shù)月內(nèi)就重修好了永壽宮,讓嘉靖皇帝龍顏大悅。
這件事成為壓垮嚴黨的最后一根稻草,然后嚴嵩就被罷官倒臺了。
但白榆并不能確定,徐階雷禮暗藏物料的事情到底是否存在,畢竟筆記和正史還是有所區(qū)別的。
所以白榆剛才故意開口點明此事,就是一種試探。
目的就是通過徐大公子的反應,來確定此事的真?zhèn)巍?p>此時白榆觀察完徐大公子的表情后,就能斷定,徐階雷禮暗藏物料的事情八九不離十了。
有句話怎么說的,有時候私人小道消息比官方發(fā)布都精準。
面對超出預期之外的情況,徐璠霍然站了起來,色厲內(nèi)荏的喝道:“你怎么敢的?”
白榆連忙回應說:“啊,不要我會,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讓這場談判更為高效,能更快捷的達成一致?!?p>如果有不會被破解的外掛可以使用,還要磨磨蹭蹭拉拉扯扯,那不是傻子嗎?
別說什么直通結(jié)局沒有過程體驗,這又不是打游戲,他白榆要的只是最終結(jié)果!
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徐璠,白榆又強調(diào)說:“另外,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們嚴黨其他人并不清楚。
所以此事不會外泄,你們大可放心,以后該用還是能用?!?p>剛才白榆點明秘密的時候,是湊到徐璠身前低聲說的,站在大廳邊緣的仆役并未聽見。
但徐璠還是揮了揮手,讓所有仆役都退出大廳,然后徐璠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白榆只能先等待徐璠自己想明白,閑著無聊,他的腦子就進入了胡思亂想狀態(tài)。
開始琢磨起來,徐階雷禮為什么要暗藏大量物料?
歷史上的永壽宮大火只是一個意外,徐階雷禮又不是穿越者,也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所以白榆猜測,估計是因為嘉靖皇帝喜歡大興土木的緣故。
尤其嘉靖皇帝喜歡在西苑大修道系殿宇,把“偏僻”的西苑硬生生建成了地上仙國。
所以徐階雷禮的本意可能只是未雨綢繆,等嘉靖皇帝下次興修殿宇的時候,利用偷藏的物料給嘉靖皇帝一個驚喜,算是一種爭寵固恩的手段。
之所以私藏,那是因為不能讓嚴嵩父子知道,否則被嚴嵩父子拿走使用就虧大了。
但誰也沒想到,年底時嘉靖皇帝寢宮失火焚毀,給徐階送上了一份驚天大功,同時把嚴黨打入了深淵。
不得不說,徐階能斗倒嚴嵩,可能有很大成分是老天爺幫忙。
不然就憑徐階的忍者神龜功夫,要忍到什么時候,才能把歷史上壽數(shù)高達八十八歲的嚴嵩熬走?
歷史就是這樣,有必然也有偶然,還充滿著巧合。
白榆身為穿越者所能做的,就是盡力讓這些偶然和必然為自己牟利。
白榆這邊腦海中都已經(jīng)開始放飛思維,暢想哲理了,那邊徐大公子還是緊緊抿著嘴,不肯說話。
可能是自家秘密突然被白榆抖摟出來,實在太嚇人了。
讓最開始自認穩(wěn)居上風、能強勢拿捏白榆的徐大公子產(chǎn)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無法適應和接受自己又又又陷入被動和弱勢的事實。
秘密被人捏住了,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氣憤又無助!
于是白榆就不耐煩了,姓徐的裝啞巴要裝到什么時候?
時間如此寶貴,總不能一直在這里干耗著,白榆便主動開口道:
“衡量完得失沒有?其實你們并沒有其他選擇,你坐在這里再考慮三天三夜也是一樣。
我們繼續(xù)保有吏部尚書,你們拿走左都御史,然后我承諾對你們的事情永久保密,就這樣?”
結(jié)局來的太快,又遠遠不到預期,徐大公子想著肥美的獻禮工程,很不甘心的說:“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么定了!”白榆粗暴的打斷了徐大公子。
又氣勢洶洶的說:“千萬不要逼我,不要讓我難辦,不然說不準我還會曝出什么秘密!
除非你們徐家敢殺我滅口,不然你們的損失肯定永遠大于收獲!”
徐大公子垂頭喪氣的說:“今天就以這個結(jié)果為準,再等我稟報過父親?!?p>他不明白,為什么面對白榆總是充滿無力感?
為什么無論是順風還是逆風,白榆總是有辦法壓制自己?
既然談成了結(jié)果,白榆完全不拖泥帶水的起身告辭說:“很好,在下告辭了。”
走到徐府大門,白榆對著跟隨來的嚴府家奴吩咐說:
“我累了,先回家休息去!爾等速返嚴府,將喜訊稟報給小閣老,不得有誤!”
有個抱著大匣子的嚴府家奴說:“這是小閣老送給徐府的兩幅古畫,方才白先生忘了拿進去。”
白榆一把將大匣子搶了過來,有理有據(jù)的說:“好物與其送與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
我看徐府也不需要這兩幅古畫,我就拿回家欣賞了。”
嚴府家奴:“......”
你這行為跟貪贓有何區(qū)別?還敢這么光明正大的私吞小閣老的東西,實在沒見過這樣的人!
等白榆走了后,趁著宮門還沒落鎖,徐璠立刻給父親徐階寫了封家書,請父親回家休沐,給他一個盡孝機會。
書信上不敢明說什么緊要信息,只能用這種方式暗示,讓閣老父親回家商議大事。
這也是徐大公子和小閣老兩個頂級二代的差別之一,小閣老敢于私自進入西苑,有事直接去西苑找老爹,而徐大公子就不敢進去。
而大學士徐階這兩天的心情很好,嚴黨出了這么大的樂子,堂堂的吏部天官居然主動自爆,這能不讓他高興么?
稍微懂點政治的都知道,可以抓住嚴黨急于補位的機會,狠狠敲一大筆竹杠。
至于搶吏部尚書這個官位,徐階并不奢望,他現(xiàn)在還沒有足夠?qū)嵙Α?p>收到好大兒的家書后,徐階就能猜出,八成是嚴黨已經(jīng)派人去家里談判了,現(xiàn)在需要他最后拍板。
所以徐階沒有猶豫,立刻滿懷期待的告假回家休沐。
“只肯給了左都御史,其他都沒有。”徐璠有氣無力的對父親說。
“什么?”徐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滿的希望突然一沉,“只有左都御史?”
徐大公子抬起頭,語氣略有抱怨的說:“父親與雷尚書私藏物料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讓那白榆知道了?!?p>徐階當即就呆住了,這事和白榆八竿子打不著,白榆又是從哪知道的?
徐璠忍不住問道:“到底是怎么泄密的?”
徐階皺眉苦思了一會兒,猜測著說:“當初這事還有陸炳知情,難道是從陸炳那邊泄露給白榆的?”
可惜猜測也只是猜測,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無對證了。
徐大公子又問:“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父親能否接受嚴黨的條件?
反正白榆承諾,這事只有他知情,不會對別人泄露。”
“除了答應還能如何,只有左都御史也不錯,至少我們不虧?!毙祀A嘆口氣說。
這個秘密是不能捅出去的,如果被嚴黨知曉,以后再遇到殿宇工程,豈不就無法力壓嚴黨包攬工程了?
再說嘉靖皇帝性格多疑,藏物料這事說出去也不好聽,若讓嘉靖皇帝知道了,還指不定怎么想。
最后徐璠有點拿不準的說:“白榆可信么?”
徐階答道:“只要他不是傻子,應該不會說出去,因為這對他個人沒有任何好處。
而且現(xiàn)在我們別無他法,只能暫且相信他?!?p>父子議定后,越發(fā)郁悶,徐階也不想休息了,直接重新返回西苑入直。
在太液池邊,恰好遇到了正在沿著池岸散步的首輔嚴嵩,還是低頭沉思,心事重重的樣子。
徐階寒暄了幾句說:“首揆在此何所思?”
嚴嵩淡淡的答道:“近來心力憔悴,有歸鄉(xiāng)養(yǎng)老之意,故而正考量如何寫辭官奏章?!?p>徐階笑道:“首揆言重了?!?p>不過雖然別人不肯信,但嚴首輔這些有退意的話也不完全是忽悠。
想到徐階是從宮外回來,嚴嵩又發(fā)問說:“小兒輩們都說定了?”
徐階答話說:“承蒙相讓,肯讓我舉薦總憲?!?p>嚴嵩老臉詫異,有點不信的說:“只有總憲?”
徐階很大度的說:“人貴知足,能舉薦一位總憲,就已經(jīng)讓我惶恐了,安敢得隴望蜀?”
老首輔疑惑不定,這徐階吃錯藥了?
竟然沒有趁著嚴黨被重創(chuàng)時落井下石,如此不爭不搶的?
這還是從去年開始亮出了獠牙的徐階嗎?
徐階又強調(diào)說:“是小兒與白榆談的,他們很有默契的達成了一致,我這做父親的也不好推翻。”
嚴首輔若有所思,白榆這個人真是有點神奇,心眼子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