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雖然停了,但并未有人來叫他們,應(yīng)當是讓前面的那些戲班子先下來。
四大樓的人都很多,基本能裝滿兩個大車廂,不像饒兒班擠在一個車廂里,這一等就等了好一會,姚安饒又小瞇了一覺,才有宮人掀開車簾示意他們下來。
走出車廂,仰頭便是皇宮的高大城墻,此時車隊已經(jīng)停在了甕城里,不少宮人正忙著卸下那些戲樓的箱子,還有幾位全甲橫刀的衛(wèi)士冷冷的注視著眾人。
“一會兒進宮,要經(jīng)過檢查,一切都要按指示行事,讓停就停,讓走就走,任何違背指令的行為都可能被皇宮的衛(wèi)兵斬殺,到時莫怪咱家沒告訴各位!另外進宮后不得隨意走動,遇到任何人都不要與人攀談?wù)f話!”有宮人走過來交代各種注意事項,說的很嚇人,孩子們都連連點頭,尉天齊也賠著笑臉。
也不知道是誰前不久在皇宮中四處找人攀談,造成道路堵塞的!
“走吧!跟緊了!”那宮人其實倒也沒太多叮囑,那么大的皇宮,陣法無數(shù),無需他做什么多余的事。
饒兒班便跟上,尉天齊走在最前面,姚安饒殿后,孩子們走在中間。
來到巨大的城門前,門檻好高,且中間的位置都已經(jīng)磨損嚴重,但無形的波紋似乎就是從那磨損的地方蔓延而出,顯然門檻下就是皇宮的防御陣法。
那陣法對于魔修散發(fā)著天然的壓迫感,威能更是直逼金丹境,這讓戲班的孩子們望而卻步。
全甲的衛(wèi)兵漠然的示意眾人一個個跨過,尉天齊一馬當先,他抬腿邁步,波紋無聲的劃過他的身體,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但站在最后的姚安饒卻挑了一下眉毛。
并非是什么都沒發(fā)生,在尉天齊跨過門檻后,那波紋的方向變了!
這是尉天齊擅長的事情,不論是姚安饒的氣場還是皇都的陣法,都會被尉天齊的氣機影響著,他總是能包容身邊的東西,讓一切不再突兀。
三教凡夫,包容萬物。
這是他修行的成果,也是他本身的天賦。
尉天齊回過頭對著孩子們悄悄眨眼,于是大家一個個小心的跨過。
“走吧!”那領(lǐng)路宮人看著眾人都過來,便轉(zhuǎn)過頭自已蹭蹭的往前走,對后面的泥腿子毫不在意。
此時才算是進入了皇城,但并沒有檢查結(jié)束,穿過紅墻青瓦的窄道,眾人走進了一個園子,園子正中是一個不大的小池塘,池塘水很淺,只到膝蓋左右,上方是一個玄壁,壁上浮雕著一顆龍首一顆鳳首,兩道水柱從龍鳳的嘴里吐出,落入池塘,嘩嘩脆響。
此時已經(jīng)晌午,太陽照耀下,水波抖動便如一片片金色的鱗片。
“龍鳳鏡池,這水是從鏡湖運過來的,最是純凈,配合池底的陣法便如明鏡一般,據(jù)說可以照出人性丑惡。”尉天齊倒像是個盡職盡責的導(dǎo)游,好像這里是他家一樣。
“不過實際上,只能照出魔氣罷了?!?/p>
“好漂亮!”云兒看向池底,那里鋪滿了彩石,雖然只是凡物,但在水中洗滌多年似乎當真洗出了色彩。
“鵝卵石,被靈氣侵染了一些?!蔽咎忑R解釋道。
“來!一個個站到池塘邊?!睂m人開口吩咐。
尉天齊依然第一個走上前,他不僅站在池塘邊,還好奇似的伸手摸了摸那波光粼粼的水,宮人翻了個白眼,暗道又是個沒見識的家伙!
尉天齊回過身,對著眾人鼓勵的笑道:“只要別整個人掉進去就好!”
孩子們便一擁而上,好奇地往池塘里看。
“一個個來!每個都要!”宮人皺眉。
尉天齊不知動了什么手段,那水并沒有印出任何魔氣,孩子們只看到了自已的小臉,姚安饒甚至也伸手下水,引得宮人又是一陣抱怨。
離開了龍鳳鏡池,眾人終于走上了前往暢音閣的路。
云兒有些埋怨姚安饒,尉天齊只是伸手摸了摸水面,她卻是探入了小半個胳膊,以至于長長的袖擺上沾了不少水,此時水擰干凈了,卻也是濕漉漉一片,小丫頭便跟在后面拽著那袖子忽扇,想讓它早點干。
“班主!這里是皇宮!不要鬧了!”小丫頭還是知道輕重的,一邊扇一邊低聲叮囑。
姚安饒側(cè)頭看著跟在自已腳后滿臉嚴肅的小丫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后她一把把云兒拉到自已身邊,將云兒的小手握緊。
云兒一愣,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抬頭時,姚安饒已經(jīng)走出去好幾步了,小丫頭低下頭看向自已的手掌,掌心安靜的停放著一顆彩色的鵝卵石,來自那個小池塘的底部。
可為什么班主要拿這個東西呢?
是因為,自已說了。?!昂闷痢眴??
。。。
那場“家宴”設(shè)在下午申時,但四大樓加上饒兒班天沒亮就啟程了,再如何折騰,沒到中午也已經(jīng)到達了暢音閣,有著大把的準備時間。
在暢音閣里,眾人終于與四大樓見面了。
雖然饒兒班來到皇都的日子尚短,但四大樓她們還是知道的,那句廣為流傳的京都俗語是個聽戲的都會背。
“三慶班的軸子,四喜班的曲子,春臺班的孩子,和安班的把子?!?/p>
后來為了捧饒兒班,善通坊把這套俗語改了改,變成了,“看真君,要先嚼明白三慶班的軸子,吃透了四喜班的曲子,養(yǎng)大個春臺班的孩子,見識過和安班的把子,最后,來到永和樓,去請饒兒班睜下眼子。”
這就是硬蹭,但蹭到了也就是本事。
不過被蹭的肯定心里是不高興的,暢音閣的后臺空間巨大,先到的四個班各有各的角落,等饒兒班進來,發(fā)現(xiàn)自已的東西都堆在中間,后臺的其他人也都抬眼看向他們。
尉天齊左右拱手,姚安饒微福行禮,四個班有三個都沒什么動靜,只有一個班里出來了一個老頭子,他遙遙的還了個禮。
尉天齊便帶著饒兒班的眾人選擇了靠近他的那個角落,他們?nèi)俗钌贃|西也最少,所以收拾的很快。
此時屋外走進幾個紫袍宮人開始統(tǒng)計劇目,四大樓每一個都要出十多個拿手的戲,饒兒班只有兩個自已的戲,便有些捉襟見肘,招同行笑話了。
“那就按戲的多少,上臺準備吧!記??!只有兩個時辰準備!”那宮人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