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尉天齊這屆的青云榜因為是倉促上位,所以幾個新人的戰(zhàn)績其實都不太明朗,遠(yuǎn)沒有唐真那一屆闖過的禍多,實力究竟如何便模糊不清。
尉天齊幾乎沒怎么和同屆的人交過手,再說往年的九洲清宴并不是一個斗法的地方,它是個宴會,主要還是大家年輕人聚一聚,耍一耍。
所以他成為青云榜榜首,其實不太服眾的,起碼蕭不同和元永潔都不覺得自已比他差。
按理說余慶這位青云榜第六或許差上尉天齊一點,但斗法之事并不僅僅是數(shù)值比拼,強(qiáng)一點弱一點并不能鎖定結(jié)果,略微被環(huán)境影響,一陣風(fēng)、一場雨都可能帶來不同的結(jié)果。
尉天齊憑什么如此確定他打不過自已呢?
因為頂尖的天驕斗法除去境界、本領(lǐng)、環(huán)境,還有無比重要的一點則是心態(tài),姜羽為什么無敵的強(qiáng),因為她心中自已就是金丹最強(qiáng),李一為何劍意如此雄渾,因為在她心里自已就是最好的劍客。
頂尖天驕的心態(tài)無不是各有所持,元永潔的潔癖、蕭不同的君子之風(fēng)等等,都是對自已心態(tài)的鞏固。
但。。。余慶并不具備這種心態(tài),他可能曾經(jīng)也有過,但因為離姜羽和唐真太近了,導(dǎo)致內(nèi)心深處并沒有一個抓手。
墮落喝酒并不是他弱的原因,無法直面自已才是他最重要的病癥。
“喂喂喂!你說話好歹含蓄一點!”余慶皺著眉看著尉天齊,這人怎么說話這么難聽呢!
尉天齊聳肩飲酒,“再說,和我斗法做什么?就因為我看你出糗?”
“嗯——有一部分吧!”余慶裝模作樣的摸著下巴,然后又笑道:“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身份使然。”
“我終究是紫云峰的弟子、是唐真的師弟、是姜羽的師兄、是道門的青云榜中人?!?/p>
尉天齊一邊倒酒一邊點頭。
“而你尉天齊則是大夏皇都人、是與唐真爭名之人、是和姜羽搶璽之人、是儒門推出來的青云榜榜首?!?/p>
余慶的聲音依然洪亮,但酒肆的老板娘卻好像完全聽不到,只有尉天齊能聽到他的說話聲。
“在我們在這場不知是誰的陰謀的九洲清宴碰面的時候,我們。。。天然酒肆敵人!即便你我曾經(jīng)有過友誼,但我們都背負(fù)著很多無法卸下的東西?!?/p>
尉天齊喝了一杯酒,看向余慶,這位赤裸胸膛的青年面色無比認(rèn)真。
“這么嚴(yán)肅的話,不像是你說的?!蔽咎忑R笑了笑。
“我也這么覺得?!庇鄳c點頭。
“或許你說得對,九洲清宴我們終將刀劍相向,但。。。這不是還沒開始呢嗎?”尉天齊聳肩,他真的不想和對方斗法。
“唉,所以說你這等沒背景的土包子就是不行呢!”余慶忽然嘆了口氣,拿起酒壺飲了一大口,“這屆九洲清宴的規(guī)則你還不知道吧!”
“嗯?天命閣說了嗎?”尉天齊一愣。
余慶蔑視的看了一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嘴臉,“天下十四處和九洲清宴的客座長老都會提前收到每一屆的規(guī)則,我三天前就知道了,我估計四師妹知道的比我還早?!?/p>
尉天齊呲了呲牙。
余慶伸手點了點桌面上的玉石,“這個是九洲清宴的邀請函,也是身份證明,如果沒有這個,是無法在九洲清宴內(nèi)部活動的?!?/p>
“我知道,往年也是這樣?!蔽咎忑R點頭。
“而今年那個木方生和天命閣琢磨出來的規(guī)則就是,奪玉!”
酒肆外雷聲滾滾,如大鐘忽鳴,雨聲潺潺,如玉石相擊。
“怎么奪?”尉天齊問。
“隨便奪,所持最多者,便可找木方生要到人皇璽的情報?!庇鄳c答。
“不論生死?”尉天齊挑眉。
“論,所以選在杜草堂。”
“因為杜圣的籮筐?”尉天齊幡然醒悟。
“師兄說過,杜草堂里每條人命的因果都清晰地好似枝葉的脈絡(luò),尋跡便可一窺其形,所以死在哪,也不要死在這青茅山里?!庇鄳c像是告誡尉天齊,又像是告誡自已。
尉天齊看向屋外那雨幕中連綿的山脈,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輕聲問:“所以你是來搶我的玉的?”
“提前搶到玉,便可以在入場時得到優(yōu)勢,天命閣做的獎勵,準(zhǔn)備給十四處的人的?!庇鄳c聲音平靜。
“不過,我也知道自已可能打不過你?!?/p>
“但,我不能任由著你提著那柄劍去試我?guī)熋玫姆磻?yīng),三分。。。不少了,離開時,淮雀跟我說,我的存在不是要幫著四師妹站臺,而是要幫著四師妹試水。”
余慶自言自語,自斟自飲,樂似無窮。
“你是一口深井,沒人知道有多深,但即便我墜了下去,也能讓四師妹聽個響不是?師兄就是要為了師妹做明知不可為的事情??!”
這話落下,余慶也飲盡酒壺中最后一口酒,他將酒壺砸在桌子上,做了個不標(biāo)準(zhǔn)的道揖,帶著三分酒意開口喝道。
“我乃,西洲劍鬼!余慶!”
尉天齊終于回過了頭,他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枚玉石輕輕地放在桌子上。
“在下,三教凡夫,尉天齊。”
山中的雨小了些,酒肆黑色的木桌上兩枚青白色的玉石格外的顯眼,好似兩條在深井中游動的魚兒,又像是夜晚折射月光的兩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