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介從未覺得尉天齊的聲音如此天籟,甚至連他身后那鬼頭鬼腦的鐘鸞的臉都覺得順眼了很多。
他知道自已有機會活下來了。
無名看著尉天齊,眼神中滿是警惕,那是好似山外的野狼遇到了山中的老虎,貪婪、謹慎、恐懼交織在一起。
但老虎沒有那么多的情緒,只有對未經允許就踏入自已領地的宵小的震怒!
尉天齊早就說過,他一直認為自已是大夏這座糧倉的碩鼠,但他是一個會保護糧倉的碩鼠!
看著腳下那些失去生命的將領,是大夏無法承受的損失,他一直認為是大夏內部在針對董宗兩位將軍,即便是內部,其實也已經觸犯了大夏的根基。
可他從沒想過,竟然有人試圖將整個軍部剿滅,如果自已沒有趕來,大夏最強大的力量將在這短短一盞茶的時間里損失一半左右,堪稱大夏建國以來遇到的最大損失。
即便那些軍隊還在,但多年調教的主將死亡,其軍勢也損失慘重!
無名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被術法扭斷手指的手掌,微微發(fā)力,咯嘣!兩聲!手指復歸原位,但指節(jié)處青紫一片。
尉天齊冷冷的看著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手中劍指微微開始變化,靈氣在他身周帶起不可見的漣漪。
無名也動了,緩慢的彎腰弓背,那并不粗壯的身體上有古怪的勁道正在流動,似乎正在蓄力。
姜介悄悄后退,鐘鸞也拉著還有氣的將領往屋外移動,房間里的氣壓好像低到讓人神經開始疼痛,純粹的殺意彼此糾纏,無名倒也罷了,尉公子怎么會有如此重的戾氣和殺意???
忽的,無名顫了一下,整個人都模糊了一瞬,但是再看人卻在原地沒動。
他好像往前欲撲,然后又停住了。
尉天齊卻在他動的那一刻,俯身前沖,手中劍指忽的變成掌,對著無名摁了下去。
“威?。 ?/p>
佛威!
巨大的力量壓穿了房頂從天而降,無名的周身連帶著地面都猛地下沉!
轟轟轟?。?!
煙塵在軍部衙門的窗戶和墻壁的縫隙中翻滾而出,所有人都看不清里面的狀況。
軍士們緊張的舉著軍弩,董無握著鋼刀滿面血勇,伸手輕揮,一眾舉著弩和盾牌的軍士小心的靠攏過去,法弩是他們唯一能略微威脅一下無名的東西,如果房間里雙方角力,那這些弩箭便能幫到尉公子。
可還未等煙塵落下,一道人影提著兩個人便走出了大堂。
尉天齊將姜介和一名雖然重傷但肢體完全的將領輕輕放到地上,面色沉重的開口道:“軍部如今誰官職最大?”
董無上前兩步,拱手道:“見過司長,敢問那賊子如何了?”
“跑了?!蔽咎忑R冷冷的開口。
“司長!此子殘殺我大夏將領十數(shù)位!必是我大夏死敵!”董無愣了愣,不論怎么說,這無名至此之后都會是整個大夏的眼中釘肉中刺,能殺便殺!
如同首魔尊之于北洲。
“如今不行。”尉天齊低頭看了看自已的手,他知道董無的意思,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在此地全力撲殺無名。
可如今的他只是一具假身,雖然術法尚可,但周身的靈材只有那么多,且不說身體弱勢的問題,如果在這里強殺這匹最善戰(zhàn)的狼,那他這具假身必然要損耗,之后皇都諸事,他一個都管不了了!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抬起頭看向天空中的巨樹,之所以留下這具假身,并非指望其作為即時的戰(zhàn)力損耗,而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可以成為那顆堵住洪水的石子!救大夏于水火之中。
這份職責要比泄私憤重要的多!
“董將軍,我懸鏡司的人馬馬上就到,接下來他們會幫助你們守住軍部。。?!蔽咎忑R看著董無認真道:“如今皇都局勢未明,但污衙和無名的反叛已經確定,軍部與我懸鏡司必須在此刻扛起皇都的防御和穩(wěn)定!”
“當是如此!”董無點頭,“尉公子可有安排?”
“首先,如今皇都中所有的勢力必須立刻劃分立場,分清誰是敵誰是友!中間沒有余地!”尉天齊向前一步,眼前的軍部廊橋和墻體塌成廢墟,血肉和尸體遍布滿眼,但儒袍的青年站在那里,眾人便好似看到了一根不倒的柱子!
“立刻遣多隊傳令兵,從各個方向分別派往皇宮、梧桐苑、清水書院、兩松觀、法源寺、右相府、南寧王府、御林軍營帳、城門司、太守府等衙門,匯報此間狀況,并要求對方立刻配合軍部及懸鏡司控制污衙以及無名等叛逆賊子。”尉天齊冷聲道。
“凡殺害信使者,接信而故作不知者,皆視為叛黨同謀!”
話音落下,軍部的冷風忽起,眾人都是一陣發(fā)寒,尉天齊所說的地方里幾乎囊括了大夏最強大的勢力,一句話便要視為叛黨同謀嗎?
里面有幾個幾乎就是大夏本身的代表啊!與其說他們是叛黨,搞不好自已等人才是叛黨??!
“尉公子,這。。?!倍瓱o有些猶豫。
“董將軍,你還沒清醒過來嗎?”尉天齊看向他,目光里什么都沒有,只有熊熊的火焰好似要點燃大夏灰蒙蒙的天空。
“這是一場戰(zhàn)爭啊!”
“已經開始了的戰(zhàn)爭!是要奔著消滅我大夏而來的戰(zhàn)爭??!”他的聲音如同雷火,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響!
是啊,軍部一戰(zhàn),已經是奔著摧毀大夏的國運而來的了,這不是在考慮利弊的時候了,是該考慮大夏存亡的時候了!
此時此刻,大夏不是被宣戰(zhàn),而是正在被侵略啊!
而尉天齊所說的這些勢力都是存在于大夏的,他們因大夏而興,如今敵人殺到門前,閉門不出者,不就是賊寇同黨嗎!
董無呆愣的說不出話,說實話,同袍身死固然憤怒,可戰(zhàn)爭的實感還并未親臨,即便進入南洲,大夏官方的說法也是幫助維穩(wěn),難道十四處也會經歷戰(zhàn)爭嗎?
“說得好??!”忽然有人大喝,一道人影沖進了軍部,他一手拿著一塊玉牌推開那些下意識阻攔他的軍甲。
眾人看去,卻見一個黃袍青年帶著一隊拿著各色法器的護衛(wèi)慌慌忙忙的沖進了軍部,看架勢就像是街邊約架來占場子的小混混!
“我乃大夏太子姜贏!如今皇宮封閉,陛下未有明令,我身為大夏太子,特命懸鏡司司長尉天齊組織皇都內全部人手,壓制叛黨!違者當斬!”少年大聲吼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