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饒默然的看著聞人哭,當初她和師姐大鬧皇都地下賭場,其實留下過很多痕跡,被污衙知曉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區(qū)別只在于,聞人哭究竟在她身上投入了多少,對她的過去知道多少。
師姐大多數(shù)時候都藏在暗處,出手甚少,即便聞人哭發(fā)現(xiàn)了姚安饒的這張牌,但牌面應(yīng)該是一直扣著的。
“姚姑娘,你難道還在抱有著幻想?你就沒有意識到,當你放棄向尉公子求救的那一刻,其實一切都已經(jīng)注定了?”聞人哭看著姚安饒,他沒有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那種放棄生命的決絕。
她并不想死,她還抱有希望。
所以聞人哭有些失望。
“你本該是和我一樣的人,能認清自已的位置,但或許是因為你和尉公子呆的太久了,久到你被他的光芒污染了,也天真的以為有些事是可以靠信念改變的?!?/p>
姚安饒依然沉默,和尉天齊待的太久確實會被影響。
“現(xiàn)在你愚蠢的讓人有些厭煩?!?/p>
聞人哭現(xiàn)在開始后悔了,之前他看到的姚安饒是一個和他類似的“惡人”,他以為尉天齊就是會愛上這種與眾不同的人。
但此時的姚安饒卻展露出了和其他凡人一樣沒有根據(jù)的愚蠢,不肯死,不想死,卻又不知道怎么做可以不死。
尉天齊怎么會喜歡這種女人呢?
他不僅僅在教育姚安饒也在教育自已而且越說越生氣!
“出來?。 彼龅囊宦暠┖?,黑袍翻涌,黑色流光劃過街道,筆直的將街道旁一間老式的木房吹散,木塊橫飛,一片紅光緩緩浮現(xiàn)在那里。
聞人哭陰冷的側(cè)過臉,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你以為我查不到?一個南洲某天仙境血海魔修的道遺就被你拿來當可以和我比大小的底牌?”
此時木屋的方向,女子的身影緩緩顯現(xiàn),她的臉上戴著一個普通的木質(zhì)面具,身上穿著一件華麗的紅色戲袍,那戲袍的袖子就如同擁有生命一般,不斷地在她身周扭動著。
師姐安靜的站在那,木質(zhì)面具雙眼的兩個孔洞里隱隱透出微光,她很安靜,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聞人哭。
“你就是王求娣?”聞人哭上下打量這個女人,微微皺眉,血海魔功的氣味并不好聞,而且她并不獨特,只是一個普通的魔修而已。
“你殺了她,我放你走。”他伸手指向姚安饒,對著王求娣陰冷的開口。
他的憤怒需要發(fā)泄,他想要看到這個名叫姚安饒的陷入絕望!
師姐微微偏了偏頭,那張木頭面具很簡單,完全沒有表情,但你依然能從這個簡單的動作里意識到,她應(yīng)該是把聞人哭的話聽進去了。
聞人哭背著手看她,倒也并不催促,這只是他一時的想法,說出口更是無比隨意,這個魔修答應(yīng)與不答應(yīng)對他來說只是殺死姚安饒過程微微不同而已。
可師姐還沒回答,姚安饒卻動了,她緩緩的脫下來那已經(jīng)被鮮血和雨水完全浸濕的戲袍,露出了里面簡單的內(nèi)裙,它本應(yīng)是白色的,但此時好多地方也已經(jīng)被血液完全覆蓋,看起來像是扎染了一朵朵盛開的紅花。
聞人哭和師姐都看著她,不過她卻沒有看他們,這個女人此時的注意力似乎有些偏移,她緩緩的屈膝,跪坐在了這巨大的紅色琉璃燈下。
然后伸手拔出了還殘存在自已發(fā)型里的頭飾,她看著紅色琉璃燈的表面隱隱折射的那一點倒影,開始卸妝。
對于唱戲之人卸妝是一件和化妝同樣麻煩的事情,它要你做的認真,要一步步的拆解,姚安饒此時就是這樣,動作里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隨即催發(fā)出一種怪異的美感。
這就像是在看著一個人緩緩的把自已剝開,露出她最原始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去期待她的下一個動作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她就那么坐在那里,安靜的做著這件又殘忍又散發(fā)著原始渴望的事。
即便她現(xiàn)在的樣子其實很狼狽,她的嘴角額頭上已經(jīng)好幾處傷口和紅腫,但她的這副姿態(tài)就像是剛進行完一場精彩表演的角兒坐在自已的后臺自信又滿意的準備謝幕。
聞人哭看著她心底的憤怒愈發(fā)開始膨脹,他身上的黑袍緩緩張開,像是鼓風,無形的威壓緩緩的開始擴散,這位多年不出手的天仙境修士終于開始展露自已的完全體。
整個恕索坊似乎忽然被什么東西罩住了,本來就不算明亮的地下賭坊此時正在變得更加黑暗,即便是那盞從不熄滅的紅色琉璃燈的光芒也開始收縮,這種可怕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龐然大物緩緩吞噬著這里的一切。
“來!看著我!”聞人哭邁步走向姚安饒,他要讓對方陷入徹底的絕望。
每一步落下,黑暗便會蔓延一分,他伸出蒼白的手抓住了姚安饒的脖子,然后一下子將這個女人從地上拉起,另一只手則擰過女人的臉。
聞人哭的臉此時因憤怒有些猙獰,但這種可怕的情緒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反而讓他多了幾分人味,反倒比平常那副虛假真摯的笑容看起來順眼了一些。
而姚安饒的眼睛折射著紅色琉璃燈的點光,顯得無比的明亮,她直直看著聞人哭漆黑的眼睛,某一刻,好像終于看到了什么!
于是她笑了,笑的開心又洋溢,這種笑容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著實讓人有些不安。
她對著聞人哭笑的花枝招展,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你笑什么?”
聞人哭語氣陰沉。
姚安饒不答,依然只是笑,甚至也不再看聞人哭。
“我問你最后一次,你在笑什么?”聞人哭的手緩緩捏緊,他覺得自已體內(nèi)好像有著一個火山馬上就要爆發(fā)。
姚安饒笑容一點點變淡,但她依然只是瞇著眼看著聞人哭。
噗嗤!
一聲急促的聲響,姚安饒猛地張開嘴,但沒有發(fā)出聲音,因為她被死死地扼住了喉嚨,只有血滴從牙縫里滲了出來。
聞人哭身后的黑暗中不知從哪刺出了一支黑色的短匕,它筆直的扎入了姚安饒的腹部,血液汩汩的往外冒。
“你以為我在和你游戲?”聞人哭看著手中痛苦的臉,終于感覺舒服了一些。
雖然折磨肉體很低級,但低級的東西往往可以帶來更加直接的反饋!
他微微松開手上的力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剛剛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