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沒有什么表情的臉龐,此時緊抿著嘴角,不讓自己的情緒有一絲一毫的泄露。
蘇清婉也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耳邊最后只剩下了心跳聲,跟滴滴答答的雨聲,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清脆悅耳,卻也敲擊得讓人心尖發(fā)麻。
這條路其實并不遠,但蘇清婉卻感覺好像是走了許久一般。
等到了玲瓏苑后,她被重九放下來。
蘇清婉被重九護得很好,一點都沒有淋濕,唯有一縷長發(fā)上,落了幾顆雨珠,被廊下的燈籠一照,熠熠生輝。
重九強忍著,才沒有伸手去觸碰那幾顆雨珠。
這個時候,棋意也趕了過來,“姑娘,您快進去,別著涼了,琴心去讓人給您準備熱水了,趕緊泡個熱水澡?!?p>蘇清婉點頭,她看向重九,“你也快點回去,也沖個熱水澡。”
重九默默地轉(zhuǎn)身走了。
只不過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蘇清婉看到他通紅的耳根,她自己也下意識地摸了摸耳朵。
也有點燙。
好生奇怪。
等到一刻鐘后,蘇清婉將自己浸在浴桶之中,感受著那水的溫暖,旁邊的琴心還道:“姑娘,您可不能貪熱,現(xiàn)在您有孕,不能泡太長時間?!?p>“嗯。”蘇清婉點了點頭,閉上了眼,將心底的旖旎,全部都清理干凈。
她本來的夫君假死了,真正跟她做了夫妻的夫君,真死了。自己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很重要,得為蘇家考慮,為自己考慮,為腹中的孩子考慮,根本沒有閑情逸致去考慮其他。
而且,蘇清婉從來沒有想過改嫁。
所以,剛才的事情,也真的只是事急從權,什么都不代表,什么都不影響。
再睜開眼后,蘇清婉又恢復了十分清明的模樣,她更衣后來到窗前,看著外邊的雨幕,嘴角微揚。
“雨大了好,這樣以來,顧昀瑞就得歇在海棠苑了?!?p>心事重重喝醉了的他,跟居心叵測的她,還有情緒暴躁嫉妒成性的她跟她娘,就是不知道今晚,他們能夠唱出如何精彩的大戲了啊。
這一晚蘇清婉睡得很好,一夜無夢。
翌日晨曦的光照進來的時候,琴心端著水盆,高高興興地進來了。
她語調(diào)歡快,“姑娘,海棠苑今早可熱鬧了。二公子喝多了就在海棠苑的廂房休息了,誰想到第二天一早,徐姑娘就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身邊,二少夫人見狀后氣瘋了,扇了徐姑娘好幾個耳光,后來還是被徐氏給攔住了。不過據(jù)說,兩人并沒有成事,那徐姑娘都沒有落紅。”
蘇清婉:“不管有沒有成事,兩人也算是有了肌膚之親,而我那二嬸,一向最看重娘家人,徐譚欣可是她大哥最寵愛的幺女,這件事不管如何,肯定要給一個說法。把早飯擺來,我趕緊吃點,待會估計要喊我過去?!?p>“是。”
沒過一會兒,果然主院那邊丫鬟過來請?zhí)K清婉過去,好在蘇清婉用了早膳,也梳洗收拾好了。
她出了玲瓏苑的時候,并沒有發(fā)現(xiàn)重九的影子,直接去了正院。
蘇清婉趕到正院堂屋,還沒進去,就聽到了哽咽的哭聲。
這一進去才發(fā)現(xiàn),顧昀瑞沒有去上值,眼神陰鷙地坐在太師椅上。
聽到問安聲,他抬起頭,正好跟蘇清婉四目相對,眼神中閃過了一抹復雜。
蘇清婉沒有去看他,而是越過這一屋子的哭聲,坐在了馮氏的右手邊,“娘,您喊我來有什么事?”
馮氏是真心心累,她揉了揉太陽穴,指了指旁邊哭哭啼啼的徐譚欣,“今天一早,徐家姑娘被發(fā)現(xiàn)同阿辭睡在了一起?!?p>顧昀瑞猛然抬起頭,“娘,我都說了好幾遍了,我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喝醉了!”
徐譚欣哽咽著,“對,我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就是二公子喝多了,把我誤認為了表姐,對著我又親又抱,我掙脫不開……”
顧昀瑞:“……”
這件事,還真的說不清楚了,旁邊的徐氏更是也跟著哭,“侯夫人,二少爺,我們欣兒可是未出閣的好姑娘,如今出了這件事,以后該如何是好啊?!?p>她果然也在幫著徐譚欣。
蘇清婉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蘇溪月并沒有在這里,應該是動了胎氣,還在海棠苑了。
馮氏一個頭兩個大,她看向蘇清婉,“清婉,她們可是你家的親戚,依你看,這件事該如何是好?”
她的話音剛落,屋內(nèi)所有人都看向了蘇清婉。
蘇清婉明白,馮氏這是把燙手山芋丟給了自己,因為這件事不管如何,肯定都要得罪人。
她才不接招。
蘇清婉柔聲道:“娘,我只是嫂子,溪月才是二弟的夫人。而且,徐姑娘可是溪月的親表妹,這件事我不能越俎代庖,何不讓溪月來做決定?”
馮氏滿臉愁容,“她自然是不肯的,而且剛才太激動了,動了胎氣,人又暈過去了?!?p>蘇清婉看向了徐氏,“二嬸,你可是溪月的親娘,她或許不聽婆母跟我的話,但肯定聽你的。所以這件事如何解決,等溪月好一些了,你去跟她商議吧?!?p>徐氏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很顯然聽進去了。
馮氏也松了一口氣,她雖然看不上這爬床的徐家女,但怎么說只是納個妾而已,更不要說之前她就想要讓兒子納妾了,不過是一直被蘇溪月攔著。
現(xiàn)在有這個徐家女開個頭,也是好事。
每個人都滿意了,唯有顧昀瑞眼神不善地看著蘇清婉,他眼底有著怒色,浮浮現(xiàn)現(xiàn)。
等到這場散了,蘇清婉往外走的時候,顧昀瑞憤怒地走上前來,攔住了她的去路,“蘇清婉,你就這么希望我納妾嗎?”
蘇清婉眸光平靜地看著他,“二弟,你這話就不講理了,你納不納妾,跟我又沒有關系?!?p>顧昀瑞:“那你還讓徐氏去說服溪月?”
蘇清婉:“我只是讓二嬸去跟溪月商議,至于結(jié)果如何,他們定然會同你說?!?p>顧昀瑞被她這幅事不關己的態(tài)度給刺痛了,他咬了咬牙,“蘇清婉,倘若是你自己的夫君,被旁的女人算計,你也要讓他捏著鼻子納妾嗎?你果然不如溪月!”
她不如蘇溪月?
蘇清婉笑了,“我是蘇家嫡長女,琴棋書畫六藝樣樣精通,主內(nèi)各種庶務,更是不在話下,當初祖父說我倘若是男子,都能拜官入仕。你說我不如蘇溪月?明明是你就喜歡她那個樣子的,你自己夸她行了,何必來貶低我?”
顧昀瑞:“我……”
蘇清婉:“二弟你可真可笑,之前還說自己是世子,轉(zhuǎn)過身又說我不如蘇溪月。難道,你其實就是世子,但因為喜歡蘇溪月所以才故意李代桃僵,假扮了二弟?”
顧昀瑞的眸子瞪得很大,他幾乎就要點頭,承認了蘇清婉說的話。
結(jié)果下一刻,蘇清婉就冷聲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就犯了欺君之罪,我可要稟告公爹,看看他如何定奪!”
顧昀瑞驚出一身冷汗來,他明白過來,蘇清婉依舊不信他是顧昀瑞,想來也是,如果相信了,又怎么會三番兩次地讓自己納妾?
她肯定心中還有他。
眼見著蘇清婉要走,顧昀瑞下意識地伸手來拉著她,可當他的手馬上要碰蘇清婉衣袖的時候,突然旁邊閃過一道黑影,一腳踹向了他的手臂。
“??!”
顧昀瑞捂著差點被踹斷了的手臂,發(fā)出一聲慘叫。
蘇清婉轉(zhuǎn)過頭來,發(fā)現(xiàn)重九已經(jīng)站在了她同顧昀瑞之間,那張平時不茍言笑的臉上,滿是怒火。
顧昀瑞疼得臉色發(fā)白,他怒視重九,“怎么又是你?”
重九:“她是你嫂嫂,請自重?!?p>顧昀瑞:“……”
蘇清婉不想再看他,就轉(zhuǎn)過身走了,重九立刻跟在了她的身邊,雖然兩人還有一些距離,旁邊還有琴心棋意,但蘇清婉莫名地想起來昨天晚上那個擁抱了。
雨夜很冷,但擁抱很暖。
蘇清婉輕聲道:“早上出來的時候,沒看到你。”
重九:“慕容瑾找我有事,離開了一下?!?p>蘇清婉嗯了一聲,意料之中,只是走了幾步,身邊的重九突然道:“如果二公子真的在乎二少夫人,他就不會讓那徐家女上榻。”
蘇清婉扭頭看他,有點意外,“可是當時二弟喝醉了。”
重九抿唇,“他會武功,除非是酒中下了藥,不然的話,他的意識都是清醒的?!?p>也就是說,顧昀瑞在某個瞬間,可能真的把徐譚欣當成了蘇溪月,畢竟他好久沒有跟蘇溪月同房了。
可是關鍵時刻,又想起來兩個人的感情,所以并沒有最后成事。
蘇清婉嘴角微揚。
也就是說,顧昀瑞跟蘇溪月如此堅貞的愛情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抹裂痕,隨著以后矛盾越來越多,積怨越來越多,裂痕終究會讓所有都崩塌。
心情很好的蘇清婉,笑著說道:“如果男子都有重九你這種覺悟就好了,你以后的夫人會很幸福。”
重九白皙的耳根,瞬間爆紅,他嘴角動了動,終究什么都沒有說。
而這邊的海棠苑中,蘇溪月幽幽醒來,看到了母親徐氏坐在床榻邊。
她淚眼婆娑,剛要同母親訴苦,就聽到徐氏說道:“溪月啊,如今你欣兒表妹已經(jīng)沒了清白,她活不下去了,你就同意讓二少爺納她做妾吧?算娘求你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