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新娘身邊蹲下,伸出去的手碰到了新娘的臉,緩緩把她側(cè)向另一邊的面容扳了過來,“我說過,遲早有一天,我會得到……”
她的面容清晰可見時,他也對上一雙黑白分明,清澈凜冽的眼眸,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緊隨而來的,是劍光一閃,黑衣人下意識的用手護(hù)住了要害,手臂上頓時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卻還是沒有來得及攔下這道又急又快的劍光,冰冷的劍刃直直刺進(jìn)了他的胸膛。
剎那間,血花飛濺。
如果不是他的手臂擋了一下,讓劍光偏移一寸,那么他的心臟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是千瘡百孔了。
他血淋淋的手握著劍刃,聲音陰沉,“上官歡喜,居然是你!”
宋春鳴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穿著嫁衣的新娘。
紅裳曳地,金絲繡的并蒂蓮在昏暗的光線里仿佛要綻開,鳳冠上珠翠輕顫,叮當(dāng)作響。
她取下鳳冠隨意丟在一旁,再扯下繁瑣的外衣,紅衣勁裝外露,手中的長劍映出冷冽的光,刃上尚沾著邪祟的血,順著鋒利的劍鋒滴落。
宋春鳴:“不,怎么可能,我明明看清了是楚禾!”
上官歡喜的眼神像寒星,分外凌厲,她一笑,語帶譏諷,“哦,你真的看清了嗎?”
宋春鳴面色一頓,電光火石之間,叮當(dāng)——
他的腦海里又重新回蕩起了那一道鈴聲。
那時,他聽到風(fēng)中的叮鈴,戒備回頭,只在這一瞬間,視線忽然被近在眼前的一只銀色鈴鐺占據(jù)。
提著鈴鐺的手十分蒼白,宛若死人,這只手輕動,鈴鐺便跟著輕晃。
“記住,里面穿著紅嫁衣的人,便是你要找的人,你這么聰明,一定不會認(rèn)錯人的,對吧?”
白發(fā)少年輕輕歪頭,蒼白的面容上,如血般妖冶的唇慢慢上揚(yáng),勾出一個惡劣又帶著幾分嘲弄的弧度。
宋春鳴兩眼無神,機(jī)械性的重復(fù),“穿著紅嫁衣的人,就是我要找的人,我這么聰明,一定不會認(rèn)錯人。”
再是一聲叮鈴。
什么銀色的鈴鐺,什么白發(fā)紅衣的少年,都在他的記憶里消失無蹤。
宋春鳴如今回想起來,才發(fā)覺自已竟然早就被阿九催了眠,也因此才會把穿著紅色嫁衣的上官歡喜認(rèn)成是楚禾。
上官歡喜先發(fā)制人,黑衣人已經(jīng)落了下風(fēng)。
“也是到了讓你露出真面目的時候了?!?/p>
上官歡喜長劍一挑,黑衣人臉上的面具被一分為二,破碎落下之時,面具下的蒼白容顏顯露了出來。
楚禾坐在被收拾的干干凈凈的柴房里,時不時地抬起頭張望一眼,有些緊張。
大家把她保護(hù)在這里,說是發(fā)生任何事都不讓她出去,除非是阿九來接她,才代表著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不錯,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婚宴會有大事發(fā)生,畢竟那位神秘的幕后人物,偏執(zhí)又變態(tài),最愛看的便是人世間的不圓滿。
頭上忽的投下來一縷月光。
楚禾抬頭,見到的是趴在屋頂上的少年熟悉的面容。
阿九掀開了兩片瓦,紅眸閃閃爍爍,“阿禾,你餓嗎?”
楚禾搖頭,“不餓。”
阿九“哦”了一聲,又問:“那你待會會餓嗎?”
楚禾眼皮子一跳,“你能不能別沒話找話,大家還在外面戒備,你這么輕松是不是不太好!”
阿九抿抿唇,“好吧?!?/p>
他慢吞吞的把瓦片放回去,小聲地說:“阿禾,等我來接你出去?!?/p>
楚禾“嗯嗯”的敷衍兩聲,終于見到最后一片瓦恢復(fù)了原樣。
她在腦海里問:“系統(tǒng),這個世界是不是還有別的穿越者?”
系統(tǒng)回答:【百年之前,有一個?!?/p>
楚禾心道果然如此,“那個人的結(jié)局,是不是不好?”
系統(tǒng)說道:【好與不好,應(yīng)該如何定義?雙十年華便去世,算不好嗎?她救了不計其數(shù)的人,算好嗎?】
楚禾微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過了片刻,她又說道:“我想知道她的故事?!?/p>
系統(tǒng)沒有感情的概括了一番。
百年之前,一位姓薛的姑娘來到了這個世界,恰逢陽城瘟疫,她用自已所學(xué)的知識醫(yī)治百姓,也因此結(jié)識了逗留在陽城里的,從苗疆而來的少年。
少年白發(fā)紅眸,外貌詭麗,也格外令人忌憚。
他留在陽城,并不是好心為了救人,只是因?yàn)檫@兒死人多,方便他研究新創(chuàng)的傀儡之術(shù)。
也不知怎的,薛姑娘引起了他的注意,又不知薛姑娘做了什么,他竟然頭一次出手救人,與她一起解了陽城的疫病。
隨后的事情就與傳言一樣,她陪著他回了苗疆,最后在苗疆內(nèi)亂造成的蠱蟲之亂里死在了蠱池。
楚禾剛開始想起自已穿書這回事時,也差點(diǎn)死在了蠱蟲的撕咬之下,她帶著阿九從苗疆一路回到了中原,仿佛與那位薛姑娘走向了相反的路,不由得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
楚禾問:“薛姑娘在這個世界里死了,那她一定是回到了自已的世界吧?”
系統(tǒng)的話異常冷漠,【她是身穿,在這個世界死了,那就是死了?!?/p>
楚禾微怔,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寒意。
夜色濃郁,樹林里氣氛焦灼。
當(dāng)面具墜地剎那,黑衣人的身形發(fā)生了變化,骨節(jié)的咯吱聲不斷傳來,他的四肢以超出常人理解的方式扭曲著,不過短短時間,他的身體好似縮水一般,身形嬌小了不少。
與此同時,他的面相也在發(fā)生變化,屬于男性的英朗不再,而是多了女性的柔美。
宋春鳴驚道:“櫻櫻!”
那倒地的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藍(lán)櫻櫻。
宋春鳴沖過去,跪在地上扶起藍(lán)櫻櫻,藍(lán)櫻櫻卻是一雙眼沒有焦距,他慌忙喚道:“櫻櫻,醒醒,醒醒!”
上官歡喜注意到了藍(lán)櫻櫻腰間上掛著的一個紋銀香囊,她手中長劍輕動,紋銀香囊掉在地上,一腳踩上去,紋銀香囊破碎,里面散發(fā)著的幽幽香氣斷了。
藍(lán)櫻櫻忽的劇烈咳嗽,黑色空洞的眼睛里有了焦點(diǎn),她受傷很重,胸口與手臂上的傷口再次冒出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