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看到周曉慧絕望的眼神,一邊幫她把裙子脫下來,一邊沉聲道。
“周曉慧,阿梨的話雖然不中聽,卻是事實!一死了之無法替周家的作惡多端贖罪,懺悔也是虛的!你要真覺得對不起那些被周家害死的人,就好好活著,盡你所能彌補他們!”
“路是自己走的,你不能代表周家人,周家人也不能代表你,就當(dāng)今日你已經(jīng)死了,以后浴血重生,重新走一條屬于自己的路吧!”
蕭遙看到周曉慧胎兒都露頭了,也顧不上勸諫她,讓蕭蕓切了幾片人參就塞給周曉慧含著。
“聽我指揮,我讓你用力就用力,我們一起加油,迎來一條新生命!”
周曉慧痛得揪緊了床單,她淚眼朦朧地看著草棚頂。
從來沒想過,她的孩子會在這種惡劣的環(huán)境下出生,給自己接生的還是自己曾經(jīng)沒放在眼中的犯人。
可給她錦衣玉食的家人拋棄了她,卻是這些她看不起的犯人在救她!
過往的一切還有被父親拋棄,孤零零地在樹林里等死的絕望,走馬觀花似地在眼前交替著掠過。
周曉慧眼前更模糊了。
何為真?何為假?
蕭遙那句話一直在腦中回響著……
路是自己走的!
重新走一條屬于自己的路吧!
“用力!加油,周曉慧你能行的!”
蕭遙急切的呼喚喚回了周曉慧渙散的意識。
周曉慧!你能行的!
她咬緊牙關(guān),用力。
似乎有什么東西從身體里滑落,她覺得自己掙脫了束縛,也似乎掙脫了過往的一切。
周曉慧,你死了,以后,這世上再沒有彭夫人了!
只有一個新生的周曉慧!
周曉慧陷入了昏睡中。
“哇……哇……”
嬰兒響亮的哭聲在手術(shù)室傳開,蕭遙把嬰兒遞給了蕭靜,讓她幫忙清洗。
蕭靜還沒嫁過人,抱著這貓一樣柔弱的嬰兒不知如何下手。
阿梨在旁邊看到,默默地伸手從她懷中抱走了嬰兒。
蕭遙看了一眼也沒阻止,或許阿梨心里對周家充滿了恨意,可她沒對孕婦周曉慧下手,蕭遙相信她也不會對一個嬰兒下手的。
她給周曉慧清理了,換了干凈的衣裙,就走出去繼續(xù)給傷者療傷。
忙忙碌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見沈校尉和謝將軍聯(lián)袂而來。
已經(jīng)有傳信的士兵把沈夫人去世的消息告訴了沈校尉。
蕭遙忙碌的時候,蕭立峰已經(jīng)請了錢大嫂她們將沈夫人抬到了草棚里。
沈校尉自己走進了草棚里,看到已經(jīng)被清理過的夫人,腳一軟,就單膝跪下了。
夫不必跪妻!
沈校尉這一跪,是愧疚,是為了沒能護住她的痛心……
蕭遙遠(yuǎn)遠(yuǎn)看著,沒有上前安慰的打算。
這種痛,不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勸解的!
共情?
你不是我,怎知我痛!
謝世友也遠(yuǎn)遠(yuǎn)看著,許久,見蕭遙不忙了,他才走過來。
“蕭姑娘,周家和彭家遭此重創(chuàng),明天之前暫時不會來攻打虞山了。我和沈校尉他們商議過,不能被動地等待他們來襲擊,所以我今晚和沈校尉他們會分別襲擊周家的碼頭和彭家的倉庫,搶奪他們還沒運出去的兵器?!?/p>
謝世友沉聲道:“如果我和沈校尉得手,我們準(zhǔn)備乘勝追擊,配合南將軍、越王拿下越州府,虞山這些人就交給你和許校尉、唐毅了!”
謝世友見識了蕭遙催淚彈的威力還有蕭遙臨危不亂的處事能力,也放心了。
蕭遙贊同乘勝追擊的作戰(zhàn)方案,就點了點頭。
謝世友看了一眼沈校尉那邊,低聲道:“沈夫人裝殮一事,就麻煩蕭姑娘了,我侄女和我姐姐她們也麻煩蕭姑娘幫忙照拂!”
蕭遙點點頭,她剛才還擔(dān)心謝世友的姐姐和沈夫人一樣被彭家羞辱會想不開自縊。
可謝世友的姐姐似乎沒當(dāng)回事,從被接到蕭家,她就去廚房幫著燒水,照顧傷員。
這樣的平靜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謝世友的姐姐是真沒把被羞辱的事放在心上。
其二,外表的平靜只是暫時的,是為掩蓋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而故作堅強。
蕭遙一直在留意她,本想等處理完傷員就過去和她談?wù)劇?/p>
結(jié)果還沒等去找她,謝將軍就來了。
“謝將軍你們安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她們的!”
謝世友就沒再說什么,他走過去,在沈校尉肩上拍了拍。
沈校尉站了起來,他走到昏睡在草棚角落的女兒面前,蹲下身,輕輕抱了抱沈珠。
先前蕭遙已經(jīng)查看過沈珠的情況,發(fā)現(xiàn)她不哭不鬧,就是目光呆滯地看著某一個地方。
蕭遙也沒嘗試喚醒她,給她喝了一點麻沸散湯劑,就讓沈珠好好睡一覺,或許醒來會把遭遇的一切當(dāng)成一場夢吧!
蕭遙詢問過鄧寧,沈珠有沒有被凌辱。
鄧寧搖搖頭道:“沒有,看守我們的護衛(wèi)的確對她有不軌之心,可我和我娘還有沈夫人都竭力護著她,我娘說他們敢碰她和我一根頭發(fā),我們就咬舌自盡!”
“彭家的人擔(dān)心中秋我舅舅看不到我們會鬧事,就沒碰我們!”
蕭遙舒了一口氣,只要沈珠身體沒被凌辱,心頭的創(chuàng)傷想想辦法幫她遺忘了,以后她還能健康成長。
沈校尉還不知道沈珠的具體情況,他和謝世友一樣,把沈珠托付給蕭遙,就和謝世友去安排偷襲的事。
蕭遙目送她們走了,才去廚房找謝世友的姐姐。
“夫人,你歇歇,外面的傷員都包扎完了,錢大嬸她們做了些雜糧餅,你吃點!”
蕭遙端了幾個雜糧餅,拿了一個就把剩下的遞給鄧夫人。
鄧夫人先前的夫君姓鄧,戰(zhàn)死沙場,鄧夫人和他生的女兒就是鄧寧。
彭慶為了控制謝將軍,就將鄧夫人和鄧寧擄走,利用鄧寧的安危強迫了鄧夫人為妾。
這些內(nèi)幕都是許校尉告訴蕭遙的。
鄧夫人自然地接過了蕭遙的雜糧餅,幾口吃了一個,喝了點水,她才道。
“蕭姑娘,你過來不止是給我送雜糧餅吧?你是不是擔(dān)心我會像沈夫人一樣尋死覓活,過來勸解我的?”
蕭遙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雜糧餅上,隨后又移到了她臉上。
“我過來時的確是這樣想的,可現(xiàn)在,我覺得我不需要勸你了!”
鄧夫人和蕭遙對視著,挑眉:“哦……為什么覺得不需要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