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
采荷給裴漱玉梳妝。
關(guān)嬤嬤看著榻上還沒有收起來的被褥,眉心微蹙。
“王妃,您昨日是睡在榻上的?”關(guān)嬤嬤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心疼。
裴漱玉點頭,嗯了一聲,沒太在乎。
“你去把被褥收起來吧。”
關(guān)嬤嬤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有張口,只是應(yīng)了一聲。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榻上的被褥疊起,指尖觸到微涼的錦緞,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陣酸澀。
她原以為王爺同意王妃搬進云深院是打算和王妃好好的過日子,沒想到第一天晚上,王妃竟然是獨自一人睡在榻上。
關(guān)嬤嬤輕輕嘆了口氣,罷了,王爺能同意王妃住進來,已經(jīng)算是一個大的進步,不能奢求太多。
另一邊。
洛煙練完武,瞧見了正要出門的譚銘橙,她眸色微瞇,攔住他的去路。
“二哥,你去哪兒?。俊?/p>
“我差點忘記了,吃年夜飯那天晚上,你看我的眼神很心虛,說,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了?”
譚銘橙眼神飄忽不定,“你看錯了吧,我能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p>
“二哥,你是不是還想嘗試一遍被撓腳的滋味?。俊甭鍩熆粗T銘橙,聲音卻帶著點不容置喙的威脅。
譚銘橙:“…………”
腳趾不自覺的縮了縮。
“妹妹,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p>
“你盯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甭鍩熗氨平徊?,仰著頭看他,眼神清亮。
譚銘橙對上她那雙不依不饒的眼睛,喉頭哽了哽,沉默了片刻,隨后扶著額角,無奈又縱容的說道。
“行吧,我跟你說實話?!?/p>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還記得你給我的飄香樓嗎?”
“記得?!甭鍩燑c頭。
“飄香樓出了點事,我打算把他盤出去,恰巧平陽王府的下人知道了這件事,告訴了平陽王,平陽王就打算從我手中把飄香樓給買回去,我答應(yīng)了,今天就準(zhǔn)備把地契送到平陽王府?!弊T銘橙說道。
飄香樓是妹妹給他的,他卻沒有管理好,能不心虛嗎?
最關(guān)鍵的事,他不想讓她知道他能力這么差,連個茶樓都管理不好。
洛煙眸色微怔,好奇的問道,“飄香樓出了什么事,你需要給盤出去?”
“飄香樓從出現(xiàn)花瓶掉落的事后,生意就一直不太好,還總有人說樓里不祥,過年那天,我收到茶樓掌柜的消息,有人跑到飄香樓來大鬧,說飄香樓的茶有慢性毒藥,已經(jīng)喝死了人。”
譚銘橙揉了揉眉心,眼里滿是無奈,“我后來報官,大理寺的人來了沒有查到茶樓茶水有毒,我說讓仵作去驗尸,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死因,但他母親卻死活不讓?!?/p>
“八十多歲的老人家,從大年初一那天起,每天天不亮就往飄香樓門口坐,抱著塊木牌,見人就哭,說茶樓害死了她兒子。
“報官啊?!甭鍩熣f。
譚銘橙嘆了口氣,“我報過官了,大理寺也來人看過,可你想啊,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一把老骨頭,往門檻上一坐,誰敢碰?”
“大理寺的人來了也只能勸,生怕老人家一時激動,撞上什么,哪怕是自已撞上什么,最后這賬都得算在飄香樓頭上。”
八十多歲的高齡,已經(jīng)一只腳踏入棺材了,往那兒一坐,誰敢動她啊。
大理寺的人來了也不管用,生怕老人家沖動之下撞上他們的刀,到時候有嘴也說不清了。
洛煙聽清了前因后果,眼睛微微瞇了瞇,不對勁啊。
那個老人家,八十多歲的高齡,兒子剛沒,本該是傷心欲絕自顧不暇的時候,卻能日復(fù)一日地跑到茶樓門口哭鬧。
倒像是有人在背后給她撐腰?
洛煙抬眼看向譚銘橙,語氣平靜卻帶著點篤定,“二哥,你被人算計了?!?/p>
“我知道?!弊T銘橙點頭,他也不蠢,這么明顯的陷害,他怎么會看不出來。
但他不想給王府惹麻煩,想著把這個茶樓盤出去算了。
洛煙明白了譚銘橙的想法,但她卻不這么想的。
“我去找我的鋼蛋,然后跟你一起去飄香樓,我倒要看看誰敢陷害你?!?/p>
譚銘橙神色猶豫,“妹妹,要不算了,反正這個茶樓之前也是平陽王的,賣了它我們還能多一筆銀子,到時候我把銀子都給你?!?/p>
“那不行,我像是那么缺錢的嗎?我可是有一箱黃金的富婆?!甭鍩熍ゎ^就走,“你去門外等我,我去找鋼蛋。”
譚銘橙看著洛煙不容置喙的眼神,無奈,只能照做。
因為是洛煙的馬,鋼蛋被王府下人養(yǎng)的很好,刷毛用的都是江南那邊特供的細竹篦,從馬鬃到馬尾,一寸寸梳得順滑亮澤。
見到是自已主人來了,鋼蛋興奮的沖到洛煙跟前。
“鋼蛋乖,我們出門揍人去?!?/p>
洛煙翻身上馬,帶著風(fēng)梨和風(fēng)荷兩人出了王府。
洛煙騎著鋼蛋,身側(cè)是譚銘橙和姜云羨兩個“護衛(wèi)”
別問為什么姜云羨又在。
有熱鬧的地方怎么能少的了他呢。
很快,幾人來到飄香樓,洛煙抬眼看著坐在飄香樓門外的頭發(fā)發(fā)白,抱著牌位的老太太。
老太太不認(rèn)識洛煙,但她認(rèn)識譚銘橙啊,一看到譚銘橙過來了,瞬間直起了身體,立馬扯著嗓子喊。
她一邊喊,一邊用那雙干枯如老樹皮的手拍著臺階。
“這些個名門權(quán)貴,一個個光鮮亮麗的,哪里把我們普通老百姓的命當(dāng)回事啊,我兒就是喝了這樓里的茶,活生生被毒死的啊,官府不管,天理何在啊!”
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看著老太太絕對這么慘,對著飄香樓指指點點,面露同情。
譚銘橙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往前一步,想解釋什么,卻被翻身下馬的洛煙輕輕拉住了衣袖。
她抬眸看著那捶胸頓足的老太太,眼神平靜得有些異常。
方才離得遠沒看清,此刻近了才發(fā)現(xiàn),老太太雖然哭得情真意切,眼角卻幾乎沒有淚痕,那哭聲里的悲憤分明是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