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角落處拴著兩匹瘦馬,旁邊還擺放著一輛木輪馬車。
“吱呀”一聲,當(dāng)陳彥推開客棧的木門時,門軸發(fā)出了干澀的響聲。
客棧的大堂里陳設(shè)相當(dāng)老舊,并且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墊著青磚的瘸腿方桌旁邊坐著一位老漢,正在就著粗茶啃著手中的干餅子。
在瘸腿方桌的桌腳旁邊,堆放著兩大包行李,看起來是那位老漢的所有物。
見陳彥站在客棧的門口處,那老漢并未抬眼,就只是繼續(xù)啃著手中的餅子。
柜臺后,看起來大約五十多歲的掌柜正趴在柜臺上瞌睡,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進(jìn)入了客棧當(dāng)中。
這位客棧掌柜身上的衣袍看起來很整潔,只是洗得有些泛白,袖口還打著補丁,看起來似乎穿了很久。
看起來這客棧的生意并不很好,不過這也很正常。
平時來往這座小鎮(zhèn)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周邊村子的村民們前來做些小買賣,賣些自家地里長出來的東西,或者去山上打到的野物。
那些村民都是日出之前抵達(dá)鎮(zhèn)上,日落前也就已經(jīng)回去了,因此平日里除了外鄉(xiāng)人,基本上這客棧不會有任何客人。
陳彥朝著客棧的柜臺方向走去,然后他抬起手來,在柜臺上輕輕敲了兩下。
柜臺后的掌柜聽見動靜之后,猛然驚醒,隨后將目光投往至陳彥身上。
他的目光朝著客棧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夜色漸顯。
“住店?”
這位客棧掌柜先是抬手揉了揉自已的眼睛,然后朝著陳彥的方向問道。
“對?!?/p>
陳彥點頭道。
“后院房間八文一晚,二樓上房十五文一晚?!?/p>
這位客棧的掌柜繼續(xù)說道。
陳彥也沒多說話,就只是將手伸進(jìn)他的衣袖當(dāng)中那么一摸。
盡管他的衣袖當(dāng)中原本空無一物,可當(dāng)陳彥將自已的手從衣袖當(dāng)中拿出來時,掌心上便多出來了一粒碎銀。
見到銀子的客棧掌柜,當(dāng)即眼睛一亮:
“二樓東頭,有間極好的上房,一般都是在城里當(dāng)差,那些有本事的人回村看望父老鄉(xiāng)親趕路時,才會在那里過上一夜,客官往那里請!”
頃刻間,這位客棧掌柜的睡意全無,并且對陳彥的態(tài)度,瞬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陳彥只是點了點頭,只不過他并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將自已的注意力,放在了身后的那位正在啃著干餅的老漢身上。
見陳彥沒動身,客棧掌柜便繼續(xù)發(fā)問:
“客官可還想吃些什么?”
“都有什么?”
陳彥反問。
那客棧掌柜稍微思索片刻,面前這個身著素白衣袍,長相俊朗的年輕人可是位出手闊綽的貴客,他可得好好招待。
只是客棧當(dāng)前,的確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吃食。
“應(yīng)該還能湊得出來半斤醬牛肉,還有餅子……客官要是想吃燉雞,我現(xiàn)在也可以去殺雞,只不過得多等上一會兒,要是著急的話,肉絲面現(xiàn)在也能去做?!?/p>
客棧掌柜說道。
“就來半斤醬牛肉,配上張餅子就行了?!?/p>
陳彥說著,又從道袍的衣袖中取出粒碎銀子,放在柜臺上面。
“好嘞,客官稍等!”
那位看起來大約五十多歲的客棧掌柜喜笑顏開,隨即轉(zhuǎn)身朝著客棧的后院方向走去。
陳彥先是坐到了大堂內(nèi)那位老漢的旁邊,然后待到客棧掌柜回來之后,端起掌柜放在桌子上的醬牛肉和餅子,徑直走到老漢的桌旁,隨后坐了下來。
“老爺子,舟車勞頓,別光啃餅子,來吃點牛肉?!?/p>
陳彥十分自然的朝著那位坐在瘸腿方桌旁邊的老漢說道。
老漢沒有立即做出反應(yīng),先是又啃了一口餅子,然后抬起頭來,朝著陳彥的方向笑了笑:
“多謝?!?/p>
但是他并未動筷,碰陳彥擺在桌前的那盤醬牛肉。
陳彥也沒再多說些什么,只是開始與面前的這位老漢攀談起來:
“老爺子,院里的那兩匹馬跟馬車,都是你的?”
“嗯。”
聞言的老漢稍微抬了抬眼睛,打量了幾眼自已身前的這位身著素白衣衫的青年。
在陳彥向他拋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心中理所當(dāng)然的生了幾分警惕。
那車貨物其實倒不怎么值錢,價值也就跟那年輕人丟的那兩粒碎銀子相當(dāng)。
老漢真正擔(dān)心的是,面前這年輕人打的是自已那兩匹瘦馬的主意。
“這是往哪趕路?”
陳彥繼續(xù)問道。
“不趕路了,我這是剛從都城回來的,明天一早就回鄉(xiāng),一個來時辰就能到家?!?/p>
老漢說道。
從他的言語之間,可以見得他的警惕,生怕被人劫搶。
“老爺子去過都城?”
聞言的陳彥眼睛“一亮”,露出一副看似很欣喜的表情來:
“明天一早,我就要繼續(xù)趕路去都城,我還從來沒去過呢!”
“走南闖北一輩子,多少有點手藝,都城的老爺提攜我,時不時會過去幫幫忙,混口飯吃?!?/p>
老漢如此說道:
“車?yán)镅b的都是些從都城帶回來的瓦器或者種子什么的,打算回去歇上幾天,種種地,偶爾來鎮(zhèn)上賣賣瓦器,就全當(dāng)養(yǎng)老了?!?/p>
言語間,又在不經(jīng)意間透露自已沒什么值錢東西的事實。
緊接著,老漢又朝著陳彥的方向瞧了兩眼:
“小兄弟,看你這樣子,是想要進(jìn)城趕考?”
陳彥又露出“詫異”而又“崇敬”的表情:
“老爺子,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聞言的這老漢,對于陳彥的表情以及語氣似乎十分受用的模樣。
“走南闖北一輩子,多少還是會有些眼力的,看小兄弟你細(xì)皮嫩肉的,穿的干凈而且還出手闊綽,一看就是家境殷實的讀書人。”
說著,這啃著干餅子的老漢又稍微停頓片刻:
“你還年輕,出門在外最好還是要低調(diào)些,不然被有賊心的人盯上,那可就麻煩了?!?/p>
“受教了!”
陳彥朝著老爺子的方向一拱手。
“雖說咱們這地界兒,在南奉算是偏遠(yuǎn)地區(qū),但治安環(huán)境一直都很好,可繼續(xù)北上都城,那可就不一定了!”
老漢繼續(xù)說著,陳彥的吹捧,似乎將這他的話匣子,給完全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