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骼和內(nèi)臟再次開始被胡亂的愈合,拼湊,就只是恢復(fù)到剛好能夠勉強運動的程度。
然后,陳彥再次從地面上站起來,開始將自已的腳步邁向面前的青石臺階。
九千九百九十九級臺階。
當(dāng)陳彥終于跨上這臺階之后,才終于站到青玄仙宗空無一人的露天平臺之上。
站在平臺之上的陳彥,在稍作休息的同時,也往遠方眺望而去,青玄山便是此域天地的最高山峰,高達八千八百余丈,而如果不算蒼極殿以及其九千九百九十九級臺階的高度的話,那么便是八千三百余丈。
這個數(shù)字,令陳彥心里微微一動。
他不再站在原地休息,而是急忙轉(zhuǎn)身,開始朝著身后的蒼極殿中走去。
跨越了那道高達八十一丈的殿門,這座雄偉的宮殿當(dāng)中,理所當(dāng)然的也仍然是空無一人。
陳彥每邁出一步,他骨骼摩擦的細碎聲音和腳步聲,都會在空蕩蕩的蒼極殿中發(fā)出回響。
他的視線落在了位于蒼極殿的中央的正座之上。
陳彥可以看見,在那座椅之上,似乎放著什么東西。
他一步步往前走去,像是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一般,絲毫不顧及自已當(dāng)前已經(jīng)瀕臨崩壞的身體,只是步伐愈發(fā)急促,哪怕再次崩碎的骨刺,將他的皮膚刺穿,白骨裸露在外。
然后,幾乎是用爬的,登上蒼極殿的正座之后,他終于看清了,在座椅之上所放著的,究竟是何事物。
那是一面青銅鏡。
沒有任何拼接痕跡,完好無損,如渾然天成一般的青銅鏡。
天頂鏡。
蒼極殿的正座之上,放著的是天頂鏡!
如果除去蒼極殿的話,那么青玄山的高度,則是八千三百余丈!
青玄山就是天頂山,天頂山就是青玄山!
這里,就是過去的辰平洲!
陳彥望著他手中的那面青銅鏡中,所露出的自已那張沾滿了塵土和血跡的面龐,然后下一瞬間,他手中的青銅鏡,突然裂開了五道均勻的裂痕——
當(dāng)陳彥回過神來的時候。
他感受到了自已氣海中的磅礴靈氣,且經(jīng)脈完好無損。
手中持著天頂鏡的他,正坐在純白的道臺之上,身上的穿著,也仍是素白色的道袍。
自已又回到了天頂宮中,或者說,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
天頂山,蒼巒崖。
微風(fēng)拂過,天色漸晚。
身著青色道袍的年輕劍修,正獨自一人坐在篝火旁邊,在他的身旁放著的,是巽離劍。
今天宿鴻禛并未與邵宇琛交手,那位蜃樓宮的織夢樓首座弟子最終選擇了棄賽,據(jù)傳那并非是蜃樓宮的意思,而是他個人的選擇。
而邵宇琛的這種舉動,無疑也觸怒了蜃樓宮的御使林墨,以及一眾長老們。
因為這種棄賽的行為,完全就是在打蜃樓宮的臉。
當(dāng)前林墨長老已經(jīng)下令,將邵宇琛監(jiān)禁在水鏡閣內(nèi),至于到底要如何處理此事,還要等到回蜃樓宮后,由宮主親自定奪。
至于林墨長老當(dāng)前人在哪,當(dāng)然也是在蒼巒崖上。
自從宿鴻禛展露出他的天生劍意之后,林墨便立即意識到,宿鴻禛并非是什么普通的登仙之資,甚至很有可能是辰平洲古往今來的修仙界第一人。
甚至就連福生仙尊,也有著一定被他超越的可能!
乃至辰平洲的仙道,都有可能會被這位年輕的劍修所推動!
所以,林墨當(dāng)機立斷的做出決定,在天頂山上他必須要親自對宿鴻禛的安全進行負責(zé),甚至他已經(jīng)寫信發(fā)回了蜃樓宮,請求太上長老院派出上三境大能,來保護這位辰平洲的修仙界歷史上聞所未聞的少年天才。
至于南域的不動劍宗,林墨是打定主意,一定要進行清算的。
就算星天門的東方柏已經(jīng)向他表明了態(tài)度,但是林墨仍然不打算在這件事上讓步。
此時此刻,無論是林墨長老也好,還是其他蜃樓宮的修仙者,此時此刻都身處于暗處。
看起來,蒼巒崖上就只有宿鴻禛孤身一人位于蒼巒崖上的篝火旁。
明天,就是天頂山問道的最后一戰(zhàn)。
結(jié)束之后,自已就將會成為此屆天頂山問道上的天頂山魁首。
但是宿鴻禛并沒有任何的喜悅之情。
他來到天頂山上的這段時間以來,一直以來都是獨來獨往。
不知道哥他去了哪里,也沒有見到周仙師。
唯一見到的熟人,就是那位曾經(jīng)在墨虛山見過兩面的先生。
而在天頂山上所見到的絕大多數(shù)陌生的修仙者,朝著自已投來的都是無比尊崇的目光。
宿鴻禛知道,那些目光,是看向強者的目光。
可自已真的是強者嗎?
如果是的話,強者和弱者的區(qū)別,又在哪里?
宿鴻禛回想起他曾經(jīng)所經(jīng)歷過的一切,江渡郡也好,墨虛山也罷。
對與錯,強與弱……
強者和弱者的區(qū)別,難道在于更強者能夠主宰更弱者的生死,而弱者只能任人宰割嗎?
正在宿鴻禛陷入思考之時,一道純白色道袍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野當(dāng)中。
宿鴻禛緩緩抬起頭來,視線落向站在純白道袍和袖間的鎏金云鶴紋,皆被篝火的火光映成緋色的青年臉上。
“宿道友。”
黎浩然溫潤如風(fēng)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他的臉上也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黎首座?!?/p>
宿鴻禛回應(yīng)道。
“明天就是天頂山問道的終局,而對戰(zhàn)的雙方便是你我。”
黎浩然一邊說著,一邊相當(dāng)自然的在篝火的對面緩緩坐了下來,毫不顧及自已身上的純白道袍會被塵土染臟:
“如何,有沒有什么想法?”
“想法?”
宿鴻禛反問道,像是不太明白黎浩然在說著些什么一般。
“嗯,比如說我現(xiàn)在,就一直都很緊張?!?/p>
黎浩然緩緩道:
“因為對手是宿道友你?!?/p>
“這樣啊。”
宿鴻禛只是點了點頭。
“那么宿道友你又如何呢,比如說,你知道明天的對手會是我的話,有沒有什么想法?”
黎浩然問道。
“我的想法的話……”
宿鴻禛稍微思索片刻,抬起頭來望向萬里無云的晴朗夜空:
“如果我能戰(zhàn)勝黎首座你的話,那是否就能代表著,我要比你更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