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點。
我從城東派出所里走了出來,看到了一直等著的張君和寧海還有周壽山,但很快,我怔了一下,因為我還看到了一個我沒想到的纖細身影。
“那個什么,我和小海為了等你出來,一晚上沒睡,我們先回去睡覺了啊。”
張君和寧海反應很快,見狀便打算開溜,對著我打了聲招呼,兩個人便趕緊上車走了,只留下我身前的女人和周壽山在現(xiàn)場。
說實話。
其實我昨天晚上不想進來,我是可以不進來的。
之所以還是選擇到派出所待一夜,一方面是心情不好,另一方面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想了一下,我還是來到了章澤楠的面前,看著她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我不來的話,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你進派出所了?”
章澤楠抬頭看著我問了起來。
早上的時候,她打了我好幾個電話都沒打通,第一時間聯(lián)想到了郭世剛的身上去,因為我昨天夜里對郭世剛的態(tài)度太反常了。
于是她打電話給了張君。
在通了電話后,她才知道我昨天夜里又折返回去將郭世剛打了一頓,人被帶到派出所了,于是她立刻打車趕過來了。
我沉默不說話。
章澤楠見我不說話,也沒繼續(xù)在派出所門口質(zhì)問我,而是打算回家私底下再跟我說,于是看了我一眼說道:“先回家吧,回家再說?!?/p>
三個人一輛車。
車上誰也沒有說話。
我知道小姨會坐后座,所以我特意坐在了副駕駛。
周壽山開著車,哪怕他沒有通過后視鏡去看我和章澤楠,他也能夠感受到車里近乎凝固的氣氛,哪怕是他這種強人,也不由得加重了一些油門。
回到家里。
一夜沒睡的周壽山先回去了。
由于我心里生小姨氣,坐在沙發(fā)上故意不說話,但眼角余光卻控制不住的偷瞥了一眼章澤楠的身影,由于怕被她發(fā)現(xiàn),只看到她修長的下半身。
章澤楠同樣也很生氣。
在家里只有我和她兩個人后,她也沒有顧忌了,雙手環(huán)胸的看著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的我,問道:“你沒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沒有?!?/p>
“真沒有?”
章澤楠被氣到了,語氣拔高了一些。
我也聽出來她的不高興,想僵持,但又怕她真的生氣,于是我抬起頭借著吵架的口吻將想對她的話說了出來。
“你要我說什么?”
我本想控制自己的,但越說越生氣,擰著眉頭盯著她說道:“說你跟那個郭世剛吃飯喝酒不告訴我,還瞞著我?”
章澤楠對我的語氣很不滿,反問道:“我是去跟他做什么了嗎?”
我更生氣了:“是沒有做什么,但萬一呢?他對你打什么主意,你在鼎紅上班上了那么久,你會不知道?昨天晚上,他是不是拉著你的手了?”
章澤楠也擰起細眉,對我繼續(xù)反問:“拉手怎么了?你要搞清楚,我是跟他做生意,我不是跟他談個人感情,我不能因為他人品低劣,我就放棄嘗試談下訂單的可能性,這是對廠里的不負責,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電子廠做夢都想給富士康代工?再說了,我也不是傻子,我特意把喝酒的地方選在了鼎紅,就是為了防止有什么事情,我可以隨時叫到人?!?/p>
“你以為我想跟他喝酒?”
章澤楠生氣的盯著我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晚上跟他吃飯,我為了不喝酒找了多少借口,裝了多少次傻,在鼎紅喝酒,我又是唱了多少歌,嗓子都快唱冒煙了,結果你倒好,別人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說的好像我是為了訂單特意去陪他做什么事情似的,我是那種人?”
“我沒這么說!”
我趕緊說了一句,心里一突,每次跟她吵架,吵著吵著自己逐漸底氣不足的感覺突然又浮現(xiàn)上來了。
“你怎么沒這么說?”
章澤楠一臉怒氣的盯著我說道:“什么叫他拉著我手,我想讓他拉我手?是我讓他拉的?怎么你不去說他,反倒來指責我了,我受害者有罪論?”
我爭辯說道:“你可以不跟他喝酒,你不跟他喝酒,你就不會遇到這種事情?!?/p>
“那廠里的生產(chǎn)怎么辦?”
章澤楠反問道:“我是不是說了我是為了連接器的訂單才去跟他吃飯喝酒的?我?guī)啄陻€的錢全部投到鼎紅里了,我不努力去找訂單,我難道一輩子要在鼎紅賠著笑臉看人臉色嗎?”
說到這里。
章澤楠深吸一口氣,眼神認真的盯著我說道:“陳安,我雖然比你大幾歲,但也大不了幾歲,你和我不一樣,我是女人,你是男人,你在鼎紅這樣的場所上班沒人會說你什么,哪怕你和哪個女客人上床了,別人也只會吹噓你陳安有本事,但女人不一樣,女人只要在這里上班,哪怕再潔身自好,在別人的眼里她也是臟的,是靠著出賣色相掙的錢?!?/p>
“我……”
我本來是一肚子氣的,我昨天晚上看到章澤楠跟郭世剛幾個雜碎在包廂里喝酒,我簡直都快氣憤了,我主要覺得她明知道郭世剛在打她主意,還跟他到會所喝酒,等于是把自己置身在危險里面了。
想都不用想,我都知道郭世剛幾個人會想辦法灌她酒。
萬一她喝多了呢?
她喝多了,又什么都不知道,吃虧了想挽回都來不及。
我主要是氣這個,哪怕是她實在想要拿到那連接器的代工訂單,也可以事先跟我通氣一聲,讓我心里有個數(shù),派人在外面盯著點,這樣她安全也起碼有個保障。
但現(xiàn)在在聽到她說的話后。
我心里不禁后悔跟她斗氣了,她也有著自己的想法和顧慮,而且她說得對,她一個女人在鼎紅這樣的場所上班,多不容易啊。
于是我開始低頭跟章澤楠道歉了:“小姨,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生氣了,我跟你道歉?!?/p>
“你不用道歉?!?/p>
章澤楠呵了一聲:“你道什么歉啊,你又沒錯,錯的是我,我陪酒的身份讓你感到難堪了,所以我得跟你道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