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晏明修腦海里瞬間閃過那些令人作嘔的場景,只是說出了一個字,就忍不住俯身干嘔了起來。
“惺惺作態(tài)。”定遠侯皺眉甩下這么一句話,徑直去了阮寄薇的院子里。
如今他是半點也不想見到這個兒子。
一看到他空洞洞的左眼,他就難受。
這個兒子,徹底廢了。
日后別說在朝堂上有所建樹,就算讓他去聯(lián)姻都沒法聯(lián)了。
哪個有頭有臉的人家愿意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瞎子。
得知晏明修回來了,溫如霜急急忙忙地命人抬著她去見兒子。
沒想到,晏明修卻不想看到她,直接鎖了門,不許任何人靠近。甚至連飯都不愿意吃,也不許丫鬟小廝伺候他。
溫如霜急得直掉眼淚。
“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p>
她惶惶之中又帶著些許憤怒。
“都怪晏逐星,一切都是她害的?!睖厝缢獨獾靡а狼旋X。
若不是晏逐星那死丫頭忽然換了性子,她們一家又怎么會那么倒霉。
如今明月不在了,這個時候就不能讓侯爺納芰荷為妾,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對付阮寄薇的事情得暫時放一放,她現(xiàn)在更想晏逐星死。
溫如霜眼眸里閃過一抹寒意。
*
晏逐星只知道晏明月死了,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她只知道是晏明遠寄了家書回來報喪。
而家書里的內容,只有定遠侯和溫如霜知道。
晏逐星已經從眼線那里知曉了溫如霜想要抬芰荷當姨娘的事情。
如今晏明月一死,打破了溫如霜的計劃。
她接下來一定會鉚足心思對準阮寄薇。
思及此處,晏逐星決定去見定遠侯一面。
一來可以打聽一下晏明月的死因,二來順便和阮寄薇通個氣。
“見過父親?!标讨鹦莵砹藭俊?/p>
定遠侯心情正煩躁,不耐煩地抬眼看她:“你來作甚?”
“女兒心里有些不安,想同父親說會兒話。父親見多識廣,您若能開導我?guī)拙?,或許我就不會那么怕了?!标讨鹦俏⑽⒌皖^,似是有些惶恐。
定遠侯向來吃這一套,聽到這話,面色頓時變得和顏悅色了起來。
“坐吧,什么事呀?”
“二妹妹身子向來康健,怎么會因為風寒去世,會不會是因為……”晏逐星話還沒說完。
一抹躁意悄然爬上定遠侯的眉心。
他直接開口打斷了晏逐星:“夠了。這事與你無關,你莫要多問。明月就是風寒而亡的。”
他這個態(tài)度,便讓晏逐星猜到了晏明月之死肯定有問題,絕對不是簡單的風寒。
晏逐星并未氣餒,繼續(xù)試探:“我還以為此事和大舅母有關呢。畢竟二妹妹和表哥的事情,惹惱了大舅母……”
定遠侯眉心皺得更緊了:“行了。莫要亂猜了,與你大舅母無關,是她命不好。”
這時,外邊的小丫鬟敲門通傳:“侯爺,阮姨娘來了,要見您。”
“行了,你走吧?!倍ㄟh侯聽到阮寄薇來了,直接將晏逐星趕走。
“是,女兒告退?!标讨鹦堑鹊木褪侨罴霓?。
既然晏明月之死打探不出什么東西,那就不浪費時間了。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走到院子里,與阮寄薇擦肩而過時,壓低聲音詢問:“你腹中的胎象可穩(wěn)?”
“小姐放心,這個秘藥是我托人去找媽媽要的??杀H齻€月的脈象?!比罴霓鳖D了頓腳步,輕聲回應。
而后她便端著湯,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一般,快步進了書房,擠到定遠侯身邊。
“侯爺,您為了二小姐的事情已經操碎了心,趕緊吃點東西吧,可別把身子給累垮了?!?/p>
“你既有了身孕,還做這些粗使活計做什么?!倍ㄟh侯心疼地接過她手里的湯。
“給侯爺燉湯,薇薇心中沒有累,只有歡喜?!比罴霓币蕾说剿麘牙锶鰦伞?/p>
晏逐星看不得這黏黏糊糊的場景,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趕緊快步離開。
她剛回到玉瀾院,就看見了銜蟬一臉凝重的迎了上來。
“出什么事了?”晏逐星將她領到了屋子里。
“兩件事?!便曄s快速回稟。
“第一件事,謝錦程派人去找劉芳草,要搶走孩子。劉芳草不從,對方竟然要將她們母女殺了。裴大人及時趕到,抓了個人贓俱獲?!?/p>
晏逐星在心底嗤笑。
什么及時趕到,恐怕這就是他提前給謝錦程布的局。
“那第二件事呢?”她又問。
銜蟬回稟:“夫人身邊的李嬤嬤鬼鬼祟祟的出門了,我去管家那兒打聽了一下,得知她拿了出城的文書。已經讓九梔去追她了?!?/p>
“嗯,做得很好?!标讨鹦屈c頭稱贊。
這個時候,都快要關城門了,李氏究竟要去哪里?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九梔回來了,還將打暈的李嬤嬤塞到了筐子里,當做采買的河魚抬了回來。
“弄醒她?!标讨鹦浅谅暦愿馈?/p>
大冬天的,李氏被一盆冷水潑醒。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聞到身上的魚腥味,她有些嫌棄地想要捂住鼻子,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捆住了。
她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晏逐星正在眼前。
她頓時變了臉色。
“大小姐,您,您這是做什么?”她的語氣里透露著一股心虛。
“溫如霜讓你出城做什么?”晏逐星面無表情地詢問。
“今年莊子的收成不對勁,夫人命我去看一看?!崩钍蠈⒕幵旌玫慕杩谡f了出來。
“不說實話是吧?我可沒什么耐心?!标讨鹦敲碱^一挑。
銜蟬忙道:“大小姐,交給我,我可以!”
雖然她如今已經是大小姐的人。
但她總覺得大小姐對九梔和雙鯉更為親近。
她也想變成大小姐的“自己人”。
所以如今要審問李氏,她第一個就站了出來。
她想讓大小姐知道,她很有用。
“好,那就交給你了?!标讨鹦枪麛嗪笸艘徊?。
銜蟬學著從王府那邊偷師而來的招式,用針從李氏的指甲蓋縫隙處扎進去,疼得要人命,但又看不出明顯的傷口。
才扎了兩根手指,李氏就全招了。
“我說,我全都說?!?/p>
“夫人讓我去莊子上尋趙大,給他一筆錢,讓他去尋一高手,殺了、殺了……”
李氏忽然支支吾吾了起來。
“殺誰?”晏逐星有些好奇。
難不成溫如霜想買兇殺了阮寄薇,好讓那個孩子無法出生?
李氏看了她一眼,沒吭聲。
晏逐星后知后覺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啊?”
李氏點點頭。
晏逐星輕笑一聲:“李嬤嬤,不知道夫人給了你多少買命錢啊。”
“夫人給了我二百兩銀票,讓我務必找到人將您除之后快。大小姐,您饒了我吧,我也是聽命行事?!崩钍峡拗箴垺?/p>
晏逐星“嘖”了一聲:“所以在溫如霜眼里,我只值二百兩銀子啊?”
李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句話,干脆低下了頭。
“銀票呢?”晏逐星又問。
“路上丟了。”李氏趕忙回答。
事情已經敗露,而她又背叛了夫人。
若是那二百兩銀子也保不住,她可就全完了。
晏逐星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撒謊。
她冷笑道:“不說實話是吧?你們先前怎么撬開她的嘴的,再來一次?!?/p>
“好呀?!本艞d當即點頭答應,語氣帶著一絲雀躍。
先前看銜蟬用那一招審訊,她就很想試一試,只可惜這個李氏是個軟骨頭,才兩根手指就受不住了。
原本她想和銜蟬商議,一人扎五根手指的。
見她拿著閃閃發(fā)光的銀針過來,李氏想起了先前慘痛的經歷,連忙大叫:“在褲襠里!”
那種鉆心的痛,她再也不想再體會第二遍了。
晏逐星:“……”
“你急什么呀?!本艞d嘀咕著收起了針。
她還沒試過給人扎針呢。
在晏逐星的示意下,她解開了捆著的李氏。
李氏扭扭捏捏地脫下了褲子,將縫在褲襠隔層里的銀票掏了出來。
“這么多銀錢,路途有些遠,我怕丟了,所以就,就……”
她沒說完,晏逐星就直接沒收了那二百兩銀票。
她將其中一張銀票給了九梔。
“這一百兩,你和銜蟬分了吧。今日辛苦你們了?!?/p>
九梔和銜蟬同時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忙不迭點頭:“多謝大小姐?!?/p>
而后,晏逐星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李氏。
“行了,你在這呆一夜,明日再回去復命。回去之后該怎么說你知道的吧?我不為難你,你也不要自找麻煩?!?/p>
“老奴一定守口如瓶?!崩钍峡迒手粡埬橖c頭。
事情沒辦成,銀錢也丟了,還不能讓夫人知道此事。
不然她的家里人恐怕就不保了。
她真是白忙活了一場。
九梔看守了李氏一整晚,翌日才將她放走。
“就這么放她走了嗎?”九梔有些不解。
晏逐星一夜好眠,她伸了個懶腰,笑著回應道:“無妨,反正很快都要變成死人了?!?/p>
她原本不想那么快就殺了溫如霜的。
既然她等不及要見閻王,那她也就不攔著了。
她現(xiàn)在死了,晏明遠和晏明修就要守孝,設計起他們來就更方便了。
晏逐星的心里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這一次,她要借刀殺人。
而定遠侯,就是那把最鋒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