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疏緊緊捏著那支錄音筆,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才按下了播放鍵。
錄音筆里,很快響起嵇沉舟的聲音,講述著嵇寒諫悲慘黑暗的人生。
長達二十八年的時間,他的人生里沒有光,只有無盡的黑暗和自我掙扎。
林見疏靜靜聽著,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側(cè)身躺倒在沙發(fā)上,將臉埋進抱枕里。
淚水洶涌而出,瞬間濡濕了一大片布料。
她只是聽著,心就痛得她無法呼吸,撕心裂肺。
她無法想象,嵇寒諫是怎樣在那長達二十八年的無光日子里,一個人,孤零零地熬過來的。
聽著這些話,她對他所有的恨與怨,也幾乎都土崩瓦解了。
剩下的,只有鋪天蓋地的心疼。
很心疼,很心疼他。
她甚至有些理解,他對她的利用,也理解他為了給他二哥報仇,那份近乎偏執(zhí)的決心和信念。
他們明明都是那樣好的人,一個鐵骨錚錚,一個溫柔善良。
可命運弄人,偏偏專挑好人欺負。
讓他們生死相隔,留下活著的那個,日日夜夜,都在自我贖罪……
錄音不知道什么時候結(jié)束了。
林見疏卻陷在巨大的悲傷里,久久緩不過神。
直到——
腹中的孩子忽然劇烈地動了一下,力道之大,甚至牽扯著她的內(nèi)臟都一陣抽痛。
她猛地回神。
不行。
她不能這樣。
她的情緒會影響到寶寶。
林見疏趕緊深呼吸,強迫自己平復下來,可眼淚卻像有了自己的意識,怎么都止不住。
孕激素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她艱難地撐著身體起身,走進洗手間,用冷水狠狠潑了自己幾下。
冰冷的觸感終于讓她翻涌的情緒,一點點冷靜下來。
理智,緩緩回籠。
她回到臥室,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個牛皮紙袋上。
林見疏走過去,打開。
里面是三份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
一份她的。
另外兩份,是她孩子的。
受益人的名字那一欄,甚至已經(jīng)用黑色的鋼筆寫好了——
林見疏之子。
林見疏之女。
多么諷刺。
明明是她的孩子,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孩子,可整個嵇家都虎視眈眈地盯著,想將他們從她身邊搶走。
林見疏合上協(xié)議,眼神里的柔軟和悲傷褪去,重新變得清醒堅定。
她拿起手機,想問問嵇寒諫。
他是不是真的很需要這點股權。
如果是,她會助他一臂之力。
嵇沉舟的所有出發(fā)點,聽起來都是為了嵇寒諫好。
可嵇家那些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誰又能保證,嵇沉舟就真的是全心全意為了嵇寒諫好?
而就在林見疏編輯這條消息的前五分鐘。
嵇寒諫收到了嵇沉舟發(fā)來的一個錄音文件。
他點開播放,林見疏清冷的聲音響起。
冷靜,克制,甚至帶著不近人情的疏離。
語音被剪輯的只剩下兩分鐘。
嵇寒諫聽得眉心緊緊鎖起,周身的氣壓瞬間降至冰點。
錄音播放完畢,他立刻撥通了嵇沉舟的電話。
“誰讓你去找她的!”男人的聲音淬著冰,怒意幾乎要沖破聽筒。
嵇沉舟語氣卻很平淡,“我不去找,要等你到什么時候?”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一絲嘲弄,“你太太倒是比你理智清醒。就算知道被你利用欺騙,竟然也能這么快就冷靜下來,跟我談交易?!?/p>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嵇寒諫的聲音沉得駭人,“我的事,你少插手!”
“給二哥復仇,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的事,跟你沒關系。”
他語氣陡然變得更加鋒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非要摻和進來,到底打的什么算盤!”
說完,嵇寒諫直接掛了電話。
若非憤怒到了極致,他絕不會用這種近乎撕破臉的語氣,去跟一向待他親厚的大哥說話。
嵇寒諫下意識就想撥通林見疏的電話。
想跟她解釋清楚。
可指尖懸在屏幕上,他又遲疑了。
打過去,她大概率也不會接。
他又煩躁的點開了她的聊天框。
就在這時,對話框的頂端,忽然跳出了“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