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隨即響起一聲極輕的“哦”。
然后,嵇寒諫毫無波瀾地說道:“我很忙,沒時(shí)間?!?/p>
這句冷漠的話,像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熄了溫姝所有的希望。
她徹底崩潰了,哭著說:“阿諫,以前是媽媽不好,媽媽對你太嚴(yán)厲了……”
“但媽媽是愛你的,你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媽媽怎么會不愛你呢!”
“你快去阻止你爸爸好不好?我真的不能跟你父親離婚……你也不想我們這個(gè)家,就這么散了吧?對嗎?”
她卑微地乞求著,試圖喚醒兒子心中哪怕一絲一毫的親情。
電話那頭,卻遲遲沒有了聲音。
靜得可怕。
溫姝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聲。
“阿諫?”
“嵇家,從不是我的家。”
嵇寒諫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你們?nèi)绾?,我管不著?!?/p>
說完,他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著那聲無情的“嘟——”,溫姝崩潰地尖叫了一聲。
“阿諫——!”
她再打過去,鈴聲響了很久很久,卻再也無人接聽。
手機(jī)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
她整個(gè)人也隨之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如紙。
……
林見疏知道嵇家主和嵇夫人離婚的消息時(shí),已經(jīng)是半個(gè)月后了。
是嵇寒諫告訴她的。
這天,奶奶難得又清醒了一回,點(diǎn)名要見她。
她到養(yǎng)老院的時(shí)候,嵇擎蒼正和顧晏清在奶奶臥室里說話。
林見疏便在花園里等著。
嵇寒諫走到她身后,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對他說:
“他們離婚了?!?/p>
林見疏微微一愣。
她轉(zhuǎn)身,正想說點(diǎn)什么,余光卻瞥見不遠(yuǎn)處,嵇沉舟正操控著輪椅,緩緩朝這邊過來。
林見疏下意識拉開距離,嵇沉舟卻已經(jīng)到了近前,臉上掛著溫和的笑。
“阿諫和弟妹在聊什么?”
林見疏神色恢復(fù)了慣常的淡淡疏離。
“嵇總,沒聊什么。”
嵇沉舟的目光在她和嵇寒諫之間轉(zhuǎn)了一圈,驚訝地輕嘆一聲。
“看來,弟妹還沒原諒阿諫?”
林見疏看了身旁的嵇寒諫一眼,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大哥。
她便也冷著臉,不說話。
嵇沉舟笑了笑,語氣溫和地打趣道:
“弟妹手握嵇氏重股,性子還這樣執(zhí)拗。弟妹這般記仇,只怕我們往后都得罪不起了?!?/p>
他看向嵇寒諫,繼續(xù)說,“看來,我們家阿諫是鐵了心要捂一塊捂不熱的石頭了。”
林見疏不想在這里周旋,淡淡地開口。
“我去那邊賞花。”
說完,她便轉(zhuǎn)身,朝著開得正艷的薔薇花架走去。
她刻意走得遠(yuǎn)了些,聽不見兩人在說什么。
但她回頭時(shí),卻看見嵇寒諫和嵇沉舟都正往她這邊看,似乎談?wù)摰脑掝},依舊是她。
林見疏蹙了蹙眉,收回目光,走得更遠(yuǎn)了點(diǎn)。
沒一會兒,臥室的門開了,嵇擎蒼和顧晏清一起走了出來。
護(hù)工也跟著出來,朝著花園這邊喊道。
“三少爺,三少奶奶,老夫人喊你們進(jìn)去。”
林見疏沒有絲毫遲疑,立即朝著臥室走去。
嵇寒諫也緊隨其后。
一踏進(jìn)臥室,林見疏就看向床上。
一段時(shí)間不見,曾經(jīng)精神矍鑠的老太太,竟瘦了一大圈,整個(gè)人都陷在了柔軟的被褥里,顯得那樣渺小。
她的眼眶頓時(shí)就紅了。
林見疏走過去,在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奶奶枯瘦的手。
“奶奶。”
她只喊了一聲,聲音就帶上了無法抑制的哽咽。
老太太緩緩轉(zhuǎn)過頭,渾濁的眼珠動(dòng)了動(dòng),在看清是她時(shí),那黯淡的眼底,竟亮起一絲清明又慈愛的光。
就是這一絲光,讓林見疏幾乎瞬間就意識到了什么。
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