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祁照月也只是懶懶倚著,吃著水果點心,瞧著她們,像在看一場無聊的戲。
“她來做什么?”
趁著挑馬的間隙,凌曦壓低聲音問謝昭昭。
謝昭昭撇撇嘴,扭頭朝一旁的祁長安遞了個眼色。
少女茫然搖頭。
“我也不知,今早出宮門時碰上的,皇姑姑說要出來散心。”
“嘖。”謝昭昭轉(zhuǎn)頭對凌曦嚴肅道:“指不定憋著什么壞水,你等會兒小心些!”
凌曦剛點頭,身后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哎喲!”
幾人猛地回頭,只見謝崢摔了個屁股墩兒,手里的紙鳶也飛了出去。
他卻不哭,胖乎乎的手指著不遠處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氣鼓鼓地告狀。
“姐姐,它兇我!”
那馬兒似是聽懂了,不屑地打了個響鼻,呼嚕嚕噴著熱氣。
馬場的侍衛(wèi)見狀,趕忙要上前去扶。
“別扶他?!?/p>
謝昭昭清冷的聲音響起,制止了侍衛(wèi)。
“讓他自個兒爬起來?!?/p>
小家伙癟了癟嘴,自己手腳并用從地上爬了起來。
又扭頭去撿那只掉落的紙鳶。
紙鳶上,赫然多了一個烏漆嘛黑的臟手印兒。
謝崢毫不在意,抓著紙鳶“趴達趴達”跑回謝昭昭跟前,張開手就要抱姐姐的大腿。
“別抱,臟!”
謝昭昭身子一閃,嫌棄地皺起眉。
小家伙動作一僵,小嘴嘟嘟。
“來,崢兒,姐姐給你擦擦手。”凌曦看得好笑,蹲下身。
掏出帕子,將那雙花貓似的爪子擦干凈。
爾后一人挑了匹馬。
謝昭昭瞧著凌曦上馬,馭馬走了幾步,這才撈了謝崢圈在懷里共騎。
可這小祖宗偏不安分。
“姐姐,放紙鳶!”
謝崢舉著手里的紙鳶,非要在馬上玩。
那紙鳶線細長,風一吹,險些纏住謝昭昭手里的馬鞭,驚得馬兒長嘶一聲。
“嘖!”
謝昭昭煩了,一提韁繩停下馬,拎著小家伙的后領(lǐng)往地上一放,拍拍他屁股。
“你自個兒玩去!”
謝崢站穩(wěn)了,嘟起小嘴,滿臉委屈。
“姐姐壞!”
話音剛落,一道含笑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
“是誰欺負我們家崢兒了?”
幾人循聲望去,齊齊一愣。
只見馬場另一頭,幾個男人正策馬緩緩行來。
為首的一身玄色騎裝,金冠束發(fā),眉眼含笑,正是當朝太子祁長澤。
身后跟著沈晏、蘇諾、傅簡堂與秦捷。
謝昭昭和凌曦等人連忙下馬:“參見太子殿下?!?/p>
祁長安這是第二次騎馬,本就不熟練,下馬時一個不穩(wěn),裙擺竟要被馬鐙勾住。
“小心!”
一道輕喝自身側(cè)響起。
傅簡堂策馬一步上前,長臂一伸,穩(wěn)穩(wěn)扶住了她的胳膊。
祁長安驚魂未定,小臉煞白,站穩(wěn)后才福了福身。
“多謝簡堂哥哥?!?/p>
簡堂哥哥?
人群里,蘇諾那雙漂亮的紫眸倏地瞇了起來,一抹異樣劃過眼底。
祁照月、只懶洋洋地起身,朝著祁長澤的方向屈了屈膝。
她是太子的姑姑,輩分在此,倒也不必行什么大禮。
祁長澤自是不會放在心上。
凌曦的目光落在太子身后的沈晏身上,有些好奇。
“你與殿下怎么來了?”
沈晏翻身下馬,走到她身邊,聲音壓低了些。
“這幾日議政,朝堂氣氛緊張。”
“況且,”他側(cè)目看了一眼蘇諾,“蘇諾殿下許久未縱馬,便來此散心?!?/p>
凌曦恍然。
原來是公款摸魚。
她了然地點點頭,沒有再問。
那廂,傅簡堂扶穩(wěn)祁長安后,又俯身替她正了正馬鐙。
動作自然,不見半分逾矩。
蘇諾負手靜靜立在一旁,紫眸幽深,瞧著那兩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長安自小便心儀傅簡堂?!?/p>
身后,一道幽幽女聲忽地響起。
蘇諾那雙漂亮的眸子倏地一瞇,側(cè)過頭。
祁照月不知何時已走到他一步之遙,正噙著一抹看好戲的笑。
他懶得理會,面無表情地轉(zhuǎn)回頭。
只見傅簡堂已牽過韁繩,正低聲同祁長安說著什么。
祁長安仰著臉,像個聽話的學子,乖巧點頭,聽得仔細。
祁照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本宮可沒瞎說?!?/p>
“你隨便去宮里,去朝堂,拉個人問問便知?!?/p>
“先前為了傅簡堂,她呀,還哭了好些日子呢!”
哦?
蘇諾終于來了興致。
他素來不喜這位公主,只覺她言行舉止,無一不透著虛假。
從她嘴里聽長安的事,他嫌臟。
可……為傅簡堂哭?
他倒是好奇得緊。
祁照月見他終于肯正眼瞧自己,心下得意,唇角那抹看好戲的笑意愈發(fā)深了。
她慢悠悠道,“先前聽聞,南洲有意與我大恒和親?!?/p>
“說實話,本宮與長安,都不大樂意?!?/p>
“于是長安那丫頭,便傻乎乎跑去探傅簡堂的心思了……”
呵。
祁照月輕笑一聲,話里帶著三分憐憫,七分嘲弄。
“那孩子,還真是直白得可愛。”
“可惜啊,傅簡堂親口同她說,只當她是妹妹?!?/p>
“就為這一句,長安心都碎了,整日以淚洗面,為情所困了好些日子呢!”
祁照月說著,不緊不慢地掏出一方繡帕,優(yōu)雅地掩住唇,仿佛下一秒便要克制不住笑出聲來。
“她甚至當著母后的面說,若不是嫁給傅簡堂,那她嫁誰,都一樣!”
“是嗎?”
蘇諾淡淡開口,那雙漂亮的紫眸里,一道厲色快如流星,稍縱即逝。
“可不是嘛?!?/p>
祁照月哪里會錯過他那一閃而過的情緒,更是惟恐天下不亂。
“長安一片癡心錯付,著實可惜。”
“殿下若是真心喜歡長安,往后還望能多多體諒她的心意……”
“殿下倒是喜歡挑撥。”
蘇諾冷不丁打斷她,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冰。
祁照月臉上的笑意一僵,微微挑眉,故作驚訝。
“蘇諾殿下這是何意?本宮句句,可都是為殿下著想?!?/p>
“為了孤?”
蘇諾扯了扯唇角,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孤與公主,不過形同陌路。”
“可長安,與公主可是嫡親的姑侄?!?/p>
他上前一步,那雙異域的紫眸緊緊鎖著她,壓迫感十足。
“在背后這般嚼親侄女的舌根,不好罷?”
祁照月雙眸微微睜大。
蘇諾竟敢當眾如此折辱她!
她指尖攥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良久,她臉上僵硬的笑意才恢復如常,只那眼底的寒意,能將人凍傷。
“既然殿下覺得本宮多管閑事?!?/p>
“那便不必將方才那些話,記在心里?!?/p>
她拂袖,轉(zhuǎn)身,聲音淬了冰,“喜姑,走?!?/p>
她重新回到棚子施施然坐下。
喜姑憂心忡忡:“殿下,您這是……”
祁照月端起茶盞,冷哼一聲。
“本宮不好過,其他人也別想好過!”
“那蘇諾不是喜歡長安么?”
她眸光陰鷙,掃過不遠處的幾人。
“若是一個女人的心都搶不過來,還算什么男人!”
喜姑輕輕嘆了口氣,心頭涌上不祥的預感,只盼著千萬別再節(jié)外生枝。
別誤了兩國邦交的大事。
怕什么,來什么。
只聽蘇諾的聲音響起:“聽聞傅大人雖為文官,身手卻極為了得。”
“騎射之術(shù),更是一絕?!?/p>
他紫眸微瞇,戰(zhàn)意凜然。
“不知今日,蘇諾是否有幸,向傅大人賜教一二?”
話音落,祁照月的嘴角,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