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微微頷首，算是回禮。

他眼神冷淡，讓人捉摸不透心思。

陳老夫人又轉(zhuǎn)向凌曦，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這丫頭，就是沈晏新納的妾室？

長得倒是標(biāo)致。

只可惜跟公主搶男人，注定沒有好下場！

陳老夫人收回目光，嘆了口氣。

“今日之事，老身都聽嬤嬤說了，是陳家管教不嚴(yán)。”

她語氣誠懇，讓人挑不出錯處。

“老身在這里給各位賠個不是?！?/p>

她微微欠身，姿態(tài)優(yōu)雅。

“哪有哪有?！?/p>

“是啊，誰家沒個惡心事兒呀！”

其他夫人小姐也紛紛附和，場面話一套一套，像唱戲似的。

她們還想家中子女出嫁時，能請陳老夫人做全福人呢！

陳老夫人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了傅簡堂身上。

“傅大人，小小家事，多謝關(guān)心?！?/p>

傅簡堂聽明白了，老夫人這是在讓自己別管閑事！

他輕搖折扇，笑意未達(dá)眼底。

呵，這老虔婆。

“陳老夫人說的是。”傅簡堂合上折扇，在掌心輕輕一敲。

“陳府的人，應(yīng)由陳府發(fā)落?！?/p>

謝昭昭打量著這位陳老夫人。

這老太太，真不簡單。

短短幾句話，既保全了陳家的面子，又堵住了眾人的嘴。

陳老爺官職小，沒啥能耐。

能在朝堂吃得開，很大程度取決于他母親這個全福人身份。

全家靠一個人撐著。

這人若出事，就是全族覆滅。

危矣。

只是可惜了！

她本想借此讓英子將陳若羽算計凌曦的事情說出來的。

被陳老夫人這么一插手，此事怕是難了。

她抬頭望向凌曦，只見對方淡淡地看著這一幕，對上自己的眼神，也是輕輕一笑。

好似在說無妨。

在陳老夫人的三言兩語下，老羅與英子被拖了下去。

陳老夫人和顏悅色地招呼眾人：“各位貴人，還請移步宴廳?！?/p>

眾人這才想起游園會的正事，紛紛附和著往宴廳走去。

席秋娘搖了搖團扇，看來今天是沒其他戲好看了。

她興致缺缺，見沈晏未動，也就留在了原地。

陳若柔本也想留下來看熱鬧，卻被陳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瞪了一眼。

然后灰溜溜地跟著其他人離開了。

凌曦下意識地望向沈晏，卻撞上他的目光。

她擠出一絲笑容，然后緩緩移開。

沈晏斂了眸。

剛才那一瞬間的對視，他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一絲委屈與無奈。

陳老夫人緩步上前，慈眉善目。

她目光落在凌曦的腳上：“凌小娘小心些。”

陳老夫人語氣和藹，意有所指。

“這園子里的路，不太平整。”

凌曦正想開口，卻感覺身子一輕，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縈繞鼻尖，她下意識地攀住他的肩膀。

“這園子的路，是該多修修?！?/p>

沈晏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陳老夫人臉色一僵。

她皮笑肉不笑地附和：“老身只是關(guān)心凌小娘，并無惡意?！?/p>

沈晏冷笑一聲，語氣嘲諷。

“是嗎？”

他眼神冰冷，直視陳老夫人。

“那老夫人可要好好管教府上下人，別再沖撞了……貴客?！?/p>

他語氣加重，最后一個詞，說得意味深長。

陳老夫人臉色難看至極。

這是警告！

赤裸裸的警告！

她心中暗恨，卻不敢發(fā)作。

沈家，她惹不起。

她的乖孫兒，在刑部任職。

沈晏，更是惹不得。

“沈大人教訓(xùn)的是?！?/p>

她咬著牙，擠出一絲笑容。

“老身定當(dāng)嚴(yán)加管教?！?/p>

沈晏這才收回目光，轉(zhuǎn)向席秋娘：“與母親說一聲，我?guī)Я桕叵刃幸徊??！?/p>

未等席秋娘應(yīng)聲，他便抱著凌曦轉(zhuǎn)身離開。

席秋娘搖著團扇，掩下唇角的不悅。

她也想跟著表哥一起走，但秦氏如今還不知在哪里跟陳夫人打葉子牌呢！

她總不能丟下秦氏。

只得惺惺然轉(zhuǎn)身朝著宴廳走去。

傅簡堂見狀，向陳老夫人拱手作別：“老夫人，今日叨擾了?！?/p>

謝昭昭緊隨其后，福身道：“陳老夫人，我也告辭了?！?/p>

陳老夫人臉色鐵青，僵硬地點頭。

祁照月急了，眼睜睜看著沈晏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視線里。

“晏哥哥！”

她喚了一聲，嬌柔中帶著一絲焦急。

然而沈晏頭也不回，好似沒聽到。

祁照月心中妒火熊熊燃燒，恨不得沖上去將凌曦從沈晏懷里撕下來。

她狠狠跺了跺腳，金絲繡鞋在地面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她轉(zhuǎn)頭對陳老夫人道：“本宮憶起還有課業(yè)未完成，先行回去了。”

陳若羽臉?biāo)⒁幌掳琢恕?/p>

沈晏本就鮮少赴宴，來或不來，對陳家一點影響也沒有。

可今日來的幾位夫人小姐，出身名門，聽聞祁照月要來才接了帖子。

可還未開席，祁照月便離開……

讓這些夫人小姐心里怎么想？

誰都知道“課業(yè)未完成”只是個幌子。

也不覺著是因為沈晏帶凌曦離去，惹得祁照月不快。

只會覺得是陳家招待不周！

陳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

這死丫頭！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陳老夫人狠狠瞪了陳若羽一眼。

陳若羽渾身一顫，雙腿發(fā)軟，幾乎要站不住。

祖母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剜著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闖大禍了。

陳老夫人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恭送公主?！?/p>

祁照月轉(zhuǎn)身離去，華麗的宮裝拖曳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

“祖母……”陳若羽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聲音細(xì)若蚊蠅。

陳老夫人看都沒看她一眼，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寒霜。

她感覺自己的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開來。

“先開宴。”

陳老夫人語氣冰冷，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晚些再與你算賬?！?/p>

簡短的幾個字，卻重若千鈞般敲在陳若羽的心頭。

陳若羽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嚨干澀得像是著了火。

“是?！彼÷晳?yīng)下，聲音顫抖著，幾乎聽不見。

……

“贏了！”

一位頭戴金釵的夫人笑得花枝亂顫，手中的銀票像扇子一樣展開又合上。

陳夫人陪著笑臉，眼角的細(xì)紋都擠在了一起。

“曾夫人，您今日的手氣真好！”

另一位夫人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

秦氏猛地將手中的牌甩在桌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你不會藏牌了吧？”

她瞇起眼睛，死死盯著曾夫人，語氣里滿是懷疑。

曾夫人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涂得鮮紅的嘴唇微微上揚。

“秦婉，是你牌技不如人！”

她頓了頓，語氣里帶著一絲輕蔑。

“你若是喜歡這些銀子，都給你便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