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抬眼看他,眸子里溢出一抹意外。
不過也是,他和傅簡堂,那可是好基友。
這些事情自會互通。
“哭了好幾個時辰?!毕氲狡铋L安哭得差些斷氣的模樣,凌曦就氣不打一處來。
“傅大人若當(dāng)真對殿下無意,早干嘛去了?”
非得等人家一顆懵懂心思,壯大到如今這地步?
瞎耽誤人!
沈晏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眼底掠過一絲笑意。
“致遠(yuǎn)他……”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
“對殿下,并非全然無意,只是……”
凌曦不等他說完,嗤笑一聲,搶白道:“只是將她當(dāng)妹妹?”
呵,真是個爛到掉渣的借口!
她抱起胳膊,扭頭看向車窗外。
“等著吧!”
“若有一天,殿下真覓得良人,尋了好歸宿……”
“看他后不后悔!”
沈晏聞言,低低失笑,沒再接她的話。
……
又過了兩日。
竹山那邊,死寂一片,丁點兒風(fēng)吹草動也無。
凌曦坐在窗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窗欞。
心頭那點焦躁,越積越厚,幾乎要壓不住了。
她想去瞧瞧。
人還沒動身,祁長安倒先來了沈府。
拉著她的袖子,軟聲央求:“凌姐姐,陪我去摘葡萄嘛!”
她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帶著不由分說的執(zhí)拗。
凌曦:“……”
“去嘛去嘛!”祁長安搖著她的胳膊,軟語央求。
“凌姐姐可是答應(yīng)過我的,如今便要不認(rèn)賬?”
凌曦拗不過。
罷了,同她走一趟,左右不過半日功夫。
兩人同乘一車,去了凌家小院。
凌夫人正在院里晾曬東西,一抬眼瞧見凌曦,眼睛倏地就亮了。
“曦兒!”
她放下手里的東西,幾步上前,一把將凌曦?fù)нM(jìn)懷里。
隨即又松開些,上上下下,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她。
隨即眉頭一蹙:“瘦了!”
斬釘截鐵。
凌曦失笑,哪瘦了?
前兒沈府的繡娘才剛來量過,尺寸分毫未改。
不過她也不欲打破來自于凌夫人的關(guān)心。
她彎起眼睛,順著對方的話:“嗯,是想娘做的湯包,想瘦的。”
“好好好!”凌夫人一聽,臉上立刻笑開了花,“娘這就給你做!管夠!”
說著,目光才順勢往旁邊一掃。
這一掃,才瞧見自家女兒身后,還俏生生站著個小姑娘。
小公主今兒一身鵝黃。
襯得小臉粉嫩。
笑起來頰邊兩個淺渦。
甜絲絲的,像塊剛從糖罐里撈出來的蜜餞。
凌夫人心里一動:“哪來的漂亮小姑娘呀?”
凌曦心念微轉(zhuǎn)。
公主身份,眼下不便明說。
她看了祁長安一眼,笑道:“是鄰家的,隨著我一道來玩兒?!?/p>
祁長安全無公主架子。
大大方方上前,聲音清脆甜糯:“凌夫人好,我叫長安?!?/p>
漂亮孩子本就討喜,更何況這般知禮。
凌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眼角眉梢都染著歡喜。
“哎喲,真是個好孩子!”
她連聲贊著,熱情招呼:“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這就給你們做湯團吃!”
“好!”祁長安脆生生應(yīng)了,邁步跨過門檻。
目光一掃,便定在那爬滿綠藤的葡萄棚上。
眼睛倏地亮了。
再也移不開。
那一串串紫紅色的葡萄誘人得很。
她扯了扯凌曦的袖子:“凌姐姐,葡萄!葡萄!”
凌曦被她逗笑,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好好好,知道啦?!?/p>
“晚些,晚些就摘了給你吃!”
祁長安也不惱,聽到有雞鴨聲便要去瞧,凌曦喚了驚蟄領(lǐng)著去看。
忽然她鼻尖一動。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子……藥味?
凌曦眼一抬,視線越過院子,望向那半敞著門的廚房。
灶上正咕嚕嚕熬著一罐藥。
熱氣氤氳。
她臉上的笑容倏然僵住。
藥……是給誰的?
她聲音帶了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家里有人身子不爽利?”
凌夫人正要挽袖子,聞言嗨了一聲,渾不在意擺擺手。
“這藥啊,是給你爹用的?!?/p>
不等凌曦追問,里屋門簾一挑,走出個人來。
手里還端著一盆冒熱氣的水。
凌曦定睛一看,脫口而出:“澄心?”
那人也猛地抬頭,見到院中的凌曦,不由也愣住了。
盆里的水都晃了晃。
“凌……凌小娘?”
凌曦秀眉瞬間蹙緊。
澄心不跟在沈晏身邊,跑到她家來做什么?
還端著水……像是伺候人的樣子?
心底,陡然掠過一絲不太好的預(yù)感。
難道是——
她臉色微變,再顧不得其他,提裙,快步上前。
幾步就沖進(jìn)了里屋。
一股更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
凌永年赫然躺在榻上。
臉色蒼白,額頭全是細(xì)密的冷汗。
雙目緊閉,似在忍受極大痛楚。
而在榻邊,一個面生的中年男子正俯身,手里捏著細(xì)長的銀針。
正一根根,往凌永年左腿上扎。
這,這是在做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凌夫人已后腳跟了進(jìn)來。
見女兒傻愣在門口,連忙上前,一把拉住她,將她帶出了里屋。
“噓!小聲點!”
凌夫人壓低聲音,急急道,“別擾了神醫(yī)施針!”
神醫(yī)?
凌曦秀眉瞬間蹙得死緊。
“娘,您莫不是……被哪個江湖郎中給騙了吧?”
這年頭,打著神醫(yī)旗號招搖撞騙的還少嗎?
“嘖!”
凌夫人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
伸手就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瞎說什么呢!這可是沈侍郎親自請來的人!”
“怎么可能會是騙子!”
正說著,澄心從廚房步出。
手里端著一碗黑乎乎、冒著熱氣的藥汁,用厚厚的抹布墊著碗底。
聽到母女倆的對話,他腳步微頓,也忍不住幫腔。
“凌小娘,您且放寬心?!?/p>
“這位先生,可是我家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靖遠(yuǎn)王府請來的?!?/p>
澄心語氣十分恭敬。
“是專門給王府那位秦五爺治腿傷的名醫(yī)?!?/p>
“不是街面上那些舉著幡子胡亂叫賣能比的?!?/p>
他說罷,便端著藥碗又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屋。
凌夫人則湊近女兒,又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語氣里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喜悅和激動。
“可不是嘛!”
“這位神醫(yī),上回來給你爹施了一次針,又敷了一次藥?!?/p>
“你爹就說……”
凌夫人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他那條沒知覺好些年的左腿,頭一回……隱隱覺得有些麻癢了!”
麻癢?!凌曦猛地瞪大了眼。
那是……有知覺了?!
“真的?!”
“自是真的!”簾子一掀,那中年人施施然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