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小樓之內(nèi)。
祁照月端坐于軟榻之上,一襲水色煙羅紗衣襯得她肌膚欺霜賽雪。
空氣中,特制的迎恩香幽幽彌散,絲絲縷縷,膩得甜。
她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輕顫,一顆心簡直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她左等。
右等。
外頭除了風拂過湖面漾起的微瀾聲,竟是半點動靜也無。
不對啊。
祁照月秀眉微蹙。
喜姑明明回報說,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難道……出了什么岔子?
就在她心焦如焚之際——
隱隱約約,似有沈晏的嗓音隔著窗欞傳來。
祁照月滿心滿眼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她激動得差點就要起身,可下一瞬,外頭卻突然吵嚷起來。
聲音嘈雜紛亂,聽不真切。
怎么回事?
祁照月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一顆心又高高懸起。
難道有變故?
她咬了咬下唇,悄無聲息地挪到小樓側(cè)面。
那里有一扇小小的雕花軒窗,平日里為了透氣,總是虛掩著。
她屏住呼吸,纖纖玉指輕輕搭上冰涼的窗栓。
才推開一道不足半指寬的細縫。
呼——
一股子邪風毫無預兆地猛地躥了進來!
霎時間,屋內(nèi)桌案上唯一一的燭火,應聲而滅。
祁照月也顧不得去了解外面的情形,連忙將窗子死死闔上。
千萬不能讓這香氣跑光了!
小樓里伸手不見五指。
祁照月一顆心“咚咚咚”狂跳不止。
她大氣也不敢出,唯恐驚動了外面的人。
萬一沈晏發(fā)現(xiàn)她早就潛伏在這小樓里……
以他的性子,是絕對、絕對不會踏入這小樓半步的!
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沈晏千萬不要察覺到任何異樣。
祁照月扶著墻摸索。
她想重燃那燭火。
可她自小金枝玉葉,十指不沾陽春水,哪里會這個?
又不能喚人來點燭臺。
好在黑暗中久了,眼睛漸漸適應。
桌椅、博古架,隱約能辨出輪廓。
“吱呀——”
門軸輕響。
一道高大身影逆著門外朦朧的月光,踏了進來。
祁照月來不及細想,本能地撲了過去!
“晏哥哥!”
那人影被她一抱,顯然嚇了一跳,身形微僵。
祁照月死死抱著他,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香氣。
嗯?似乎不是平日里熟悉的……
但此刻,她已顧不得許多。
那人欲推開她,隨后頓了頓,似暈乎地搖了頭。
祁照月心中狂喜!
迎恩香!是迎恩香發(fā)作了!
他被香薰得神志迷離,呼吸聲重了起來。
她癡癡笑了,眼底閃爍著偏執(zhí)的光。
“晏哥哥,”她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聲音膩得能滴出水來。
“你,只能是我的……”
喜姑貓著腰,借著月色,悄悄繞到小樓的窗根底下。
側(cè)耳細聽。
里面,傳來隱約男子的喘息聲與女子輕哼。
成了!
殿下這回,可算是得償所愿了!
她長長舒出一口氣,懸了半宿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本不想祁照月冒如此大的險,可對方執(zhí)意如此,她也只能配合。
若是她還不幫祁照月,這世上還有誰能幫她呢?
女賓席上,絲竹悅耳。
凌曦卻有些食不知味。
沈晏他……會不會真的著了道?
謝昭昭將她那點小不安盡收眼底,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她:“怎么了?”
她搖了頭:“無事?!?/p>
話音剛落,一個小丫鬟垂首走了進來,走到祁長安這桌,先是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
而后,她轉(zhuǎn)向凌曦,說是廳外有人尋,說是沈大人身邊的近侍。
凌曦方才步出花廳,夜風微涼,拂過面頰,讓她紛亂的心緒稍稍一清。
澄心早已候在廊下,見她出來,立刻迎了上來,躬身一禮。
“縣主?!?/p>
他聲音沉穩(wěn),不帶半分多余情緒。
“爺已在馬車上候著,讓小的來喚您,一起回府。”
凌曦聞言,腳步一頓。
他沒中計!
可……
她水眸微轉(zhuǎn),望向身后依舊觥籌交錯、絲竹喧鬧的宴廳。
“現(xiàn)在就回府?”
“席面尚未結(jié)束,這般先行離去,是否有些……失禮?”
畢竟是文尚書府的宴請。
澄心恭敬:“縣主不必憂慮,爺方才已向文老爺告罪。”
哦?
凌曦眉梢微挑。
那便好。
只是……為何這般突然?
且偏偏只叫了她一人回去?
她心中疑竇叢生,面上卻不顯分毫。
凌曦對一直侍立在廳外的丫鬟道:“勞煩你去與長安公主、謝郡主還有沈夫人遞個話?!?/p>
“就說我有事先行一步?!?/p>
丫鬟福身應下,快步折返宴廳。
凌曦跟著澄心,繞過影壁,行至府門外。
一輛熟悉的青帷馬車靜靜停在夜色里。
澄心躬身:“縣主,請。”
凌曦點頭,踩著腳凳,甫一掀開厚重的車簾——
手腕倏地一緊!
一股大力傳來,她驚呼未出,整個人便被猛地拽了進去。
天旋地轉(zhuǎn)!
下一瞬,她已跌坐進一個火熱堅實的懷抱。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的冷香,熟悉又霸道。
“唔……”
唇瓣被狠狠堵住。
什么情況?!
馬車里漆黑一片,連盞燈都未燃。
他一言不合就……
凌曦腦中嗡的一聲,瞬間空白。
她下意識微微推拒,手抵在他胸膛。
可沈晏力氣極大,鐵臂箍在她腰間,不許她躲閃分毫。
吻,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輾轉(zhuǎn)深入。
腰,被勒得生疼。
“唔……你,你弄痛我了!”凌曦終于尋到一絲空隙,低聲抗議。
那只錮著她腰身的大手松了些許。
凌曦剛松口氣,以為他會停下。
誰知下一刻,濕熱的吻卻停在她的耳垂,輕輕啃噬。
酥麻感瞬間炸開,竄遍四肢百骸。
“沈晏!”
凌曦渾身一顫,驚呼出聲,又羞又惱。
他這是怎么了?
瘋了不成!
上回在書房也是這樣,可書房好歹是在府里,是自己的地盤。
這可是在馬車里!
外頭駕車的是澄心!
他怎么敢?!
耳邊,灼熱呼吸噴在她頸側(cè),他喑啞的嗓音響起:“我中了藥?!?/p>
“什么?!”
凌曦猛地睜大眼,輕呼出聲。
難道是祁照月?
下一秒,唇瓣再度被他狠狠攫住。
這一次的吻,不容她有絲毫喘息。
“唔……!”
凌曦用力推他,聲音從齒縫間溢出,破碎不堪。
“回府……別在這里……”
“好?!?/p>
沈晏啞聲應下……
次日天光,祁照月眼睫顫了顫,悠悠轉(zhuǎn)醒。
嘶——
身子像是被拆開重組過,每一處都酸疼得厲害。
可她心頭,卻像灌滿了蜜,甜滋滋的。
沈晏哥哥……終于是她的了。
昨夜,他那樣失控。
一遍又一遍,在她身上發(fā)著狠,索取著。
好疼……
骨頭都快散架了。
但為了這一夜,她什么都愿意。
祁照月唇角勾起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帶著幾分羞怯,幾分得意。
她忍著酸疼,緩緩轉(zhuǎn)過身。
想要看看她的沈晏哥哥,熟睡的俊顏。
然而——
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那張她日思夜想的臉!
“啊——?。。?!”
白浩被這聲尖叫驚擾,費力地掀開一條縫隙。
只見祁照月發(fā)髻散亂,正死死瞪著他。
那張平日里嬌媚含情的臉龐,此刻猙獰可怖。
“畜生!”她聲音嘶啞,尖利刺耳。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這個畜生!”
她瘋了一般尖叫著,高高舉起金釵。
用盡全身力氣,對準白浩那張尚帶著幾分迷茫的表情,狠狠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