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這出鬧劇。
她差些沒直接笑出聲來。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好一招栽贓嫁禍!
祁照月指著凌曦,“氣”得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喜姑,正“焦急”地替她順氣。
這場戲的主角,配角,一應(yīng)俱全。
“姓凌的,你瘋了?!”文媛驚呼出聲。
凌曦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理會。
祁照月得意哼笑一聲。
她將那堆碎玉,往凌曦腳邊踢了些。
“你若是跪下告罪,”祁照月下巴微揚(yáng),“本宮便諒你一時(shí)糊涂?!?/p>
“待會兒在壽宴上,在秦老太君面前,自會為你美言幾句?!?/p>
“好讓板子打得少些,如何?”
她尾音微微上挑,每一個(gè)字都帶著施舍。
如何?
凌曦眉頭挑。
不怎么樣。
先不說祁照月這人,就從不是個(gè)說話算話、信守承諾的主兒。
她能做出這種事情,定是想將自己一腳踩進(jìn)泥里,往死里整。
還會好心留有余地?
呵,騙鬼呢!
文媛在一旁見凌曦不為所動(dòng),立刻狗腿地高聲附和。
“沒錯(cuò)沒錯(cuò)!凌縣主,你若是態(tài)度好些,我們殿下心善,想必也不會真為難你!”
“快跪下給殿下磕頭賠罪罷!”
跪?跪在哪里,這些碎玉上么?
凌曦輕咬下唇,將手中的蓋子闔上。
目光一一掃過。
這里的四個(gè)人,三個(gè)都是站在祁照月一邊。
眼下她只能咬定自己無辜,是祁照月動(dòng)的手……
若是鬧到了秦老太君與太后的跟前,在無實(shí)證的狀況下,最好的結(jié)果便是她與祁照月各打二十大板……
祁照月看著凌曦那張沉靜的臉,心底的得意如野草瘋長。
唇角那抹笑意幾乎要咧到耳根。
死局!
絕對是個(gè)死局!
前幾次,算她凌曦運(yùn)氣好,總有不長眼的人出來攪局,讓她僥幸脫身。
可今日此處,就她們幾人,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她!
她倒要親眼看看,姓凌的小賤人,還能如何翻云覆雨,逃出生天!
等著吧!
有了這樁“大不敬”的罪名,沈家那些人,定會視她如蛇蝎,厭棄至極!
她在那些武將面前,還想得好臉色?
做夢!
一旁的喜姑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垂下了眼簾。
公主這般行事,她心中不甚贊同。
若是要?dú)?,也不?yīng)毀了給秦老太君的壽禮。
可那碧玉佛像已然碎裂,無可挽回。
總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jià),總不能是祁照月付吧?
她只能選擇沉默,當(dāng)個(gè)啞巴。
而文媛,更是祁照月的狗腿子。
雖未親眼看見事發(fā)經(jīng)過,但公主說什么,便是什么,絕無二話。
祁照月見凌曦依舊低眉斂目,似在苦思對策,不由嗤笑一聲:“凌縣主,你倒是說話呀!”
“敢在秦老太君的壽宴上摔碎賀禮,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活得不耐煩了!”
祁照月話音剛落,一道蒼老卻威嚴(yán)的聲音陡然自身后響起。
“不錯(cuò),敢在靖遠(yuǎn)王府鬧事,的確是活得不耐煩了!”
此言一出,四人皆是一驚,齊齊循聲望去。
只見花墻之后,一位老婆婆手拄龍頭拐杖,由一位容貌端莊的美婦攙扶著,緩緩步出。
老婆婆眼神銳利如鷹,不怒自威。
身旁的美婦則氣質(zhì)溫婉,正是秦大夫人。
“白馬寺的婆婆?”凌曦失聲喚道,眼底掠過一絲錯(cuò)愕。
祁照月臉上的笑瞬間凝固。
她狐疑地瞥了凌曦一眼,急忙轉(zhuǎn)向款步而來的秦老太君,連忙屈膝行禮。
“秦老太君,秦大夫人,您二位怎么到這兒來了?”
喜姑與文媛也嚇得不輕,慌忙垂首,跟著福身行禮。
“秦?”凌曦意識到眼前的這位,曾在白馬寺后院有過一面之緣的老婆婆。
那個(gè)偷吃點(diǎn)心被噎著的老小孩子,居然是靖遠(yuǎn)王府的秦老太君!
這可真是——
讓人有些割裂。
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態(tài),凌曦連忙斂衽一禮,規(guī)規(guī)矩矩道:“凌曦參見秦老太君,參見秦大夫人?!?/p>
那秦捷豈不是……
秦老太君的目光淡淡掃過地上那攤碧綠的碎佛,又意味深長地瞥了眼祁照月。
“凌丫頭,來,到我這邊來。”她臉上綻開一抹笑意,徑直朝凌曦招了招手。
那語氣,親昵熟稔,仿佛自家孫女一般。
凌曦抬眸看了一眼祁照月等人,款步走到秦老太君身側(cè)。
秦老太君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凌曦,眼里的喜愛毫不掩飾。
“可有幾個(gè)月沒見著你了,是越發(fā)好看了?!?/p>
凌曦不由笑道:“老太君過獎(jiǎng)了,您老人家也風(fēng)采依舊?!?/p>
“哎,”秦老太君佯嗔地瞪了她一眼,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背,“叫什么老太君,聽著生分!就叫婆婆!”
“婆婆?”祁照月唇瓣微抿,飛快與喜姑交換一個(gè)眼神,心頭疑云更重。
這凌曦,何時(shí)與靖遠(yuǎn)王府老太君攀上了這等關(guān)系。
竟如此親近?
凌曦聞言也是一怔,被這突如其來的要求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倒未曾拂了老太君好意,順著話頭喚了聲“秦婆婆”。
秦老太君面上笑容愈發(fā)慈祥,哎了一聲。
氣氛正好,文媛卻再也按捺不住,一步上前,指著凌曦。
“老太君!就是她!就是這個(gè)姓凌的,她打碎了太后娘娘賞您的玉佛賀禮!”
秦老太君的笑容一僵。
秦大夫人也覺得眼前這位文家嫡女有些沒眼力見。
沒見老太君就想跟凌縣主多聊幾句。
祁照月趁機(jī)款款上前,眼睫微垂,似有無限委屈。
“凌縣主先前因晏哥哥的事,與本宮之間有些小小的間隙。”
“今日在靖遠(yuǎn)王府巧遇,原想著,想請凌縣主一同鑒賞母后給老太君的壽禮,誰知……”
祁照月話鋒一轉(zhuǎn),好心腸道:“許是凌縣主一時(shí)失手,將玉佛打碎了?!?/p>
“想來,她也并非有意。本宮原想著呆會在宴上為她求幾份薄面,未想老太君竟與凌縣主這般熟稔?!?/p>
“真是太好了,還請老太君莫要怪罪凌縣主才好?!?/p>
祁照月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卻依舊寬容大度。
凌曦在心底冷笑一聲。
這女人,演得真像。
若非瞧見自己與老太君言語間似有幾分熟稔,吃不準(zhǔn)她們到底什么關(guān)系,祁照月怕是早就換了另一副嘴臉,恨不得將她踩進(jìn)泥里。
現(xiàn)在這般惺惺作態(tài),不過是怕失了分寸,惹老太君不快罷了。
秦老太君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慢慢轉(zhuǎn)頭,
目光落在凌曦身上,故意問:“凌丫頭,她說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