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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南洲可不止一位殿下

“家事”二字,像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扇在祁照月臉上。

她臉上嬌俏的笑意瞬間凝固,寸寸碎裂。

“你……”

她想說什么,卻見他已然轉(zhuǎn)身。

沒有半分留戀。

祁照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顫抖。

她看著他越走越遠(yuǎn),那聲軟膩的“晏哥哥”卡在喉嚨里,再也叫不出口。

只剩下滿心的不甘與怨毒,在她心底瘋狂滋長。

回程馬車上,一室靜默。

沈晏靠著軟墊,眼簾半闔,俊美的側(cè)臉在昏暗光影里顯得愈發(fā)清冷。

凌曦正小口吃著盤里的點(diǎn)心,絲毫沒察覺到身旁人的異樣。

忽然,他開口了:“你覺得,秦將軍這個(gè)人如何?”

凌曦動作一頓,抬起頭,很認(rèn)真想了想:“不錯啊?!?/p>

她答得干脆。

“人好,家風(fēng)也好,還貼心?!?/p>

說到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八卦,眼睛都亮了幾分。

“上回他還問我,姑娘家會喜歡什么東西呢?!?/p>

沈晏瞇了眼:“你答了?”

“當(dāng)然!”凌曦點(diǎn)頭,將當(dāng)時(shí)的事復(fù)述了一遍。

“我都給他說了,還讓他多觀察,別太死板?!?/p>

“也不知秦將軍心上人是誰,好奇死了?!彼f完,一臉好奇地湊近了些,“你知道嗎?”

沈晏斂了眸,遮住了所有情緒。

看來她還不知秦捷的心思,他也不必提示,隨即搖了頭。

“哦……”凌曦拖長了音,有些失落,沒吃到瓜的失落。

“還以為你們同在朝為官,能知曉一二呢?!?/p>

車廂內(nèi)又恢復(fù)了安靜。

半晌,沈晏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平淡無波。

“有空幫你打探一番?!?/p>

“行!”凌曦立刻笑瞇瞇應(yīng)下。

……

夜,御書房,氣氛凝如寒冰。

“啪——”

一方端硯被狠狠掃落在地,上好的墨石瞬間四分五裂,碎裂聲尖銳刺耳。

龍椅上的祁照寰雙目赤紅,捏著密報(bào)的手指因用力而骨節(jié)泛白。

“先是軍糧,如今是北境布防圖!甚至南洲的布防圖也在此列?!?/p>

他胸口劇烈起伏,聲音里是壓不住的暴怒。

“這么久了,還查不出誰是奸細(xì)?”

雷霆之怒,讓殿內(nèi)眾人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

“陛下息怒?!?/p>

一道清朗的聲音打破死寂,是秦捷。

他躬身一揖:“陛下,如今樁樁件件,雖都指向南洲。”

“可南洲太子蘇諾仍在京中,若真是南洲所為,此刻發(fā)難,不啻于將他置于死地,太過明顯,倒像是栽贓?!?/p>

“那可不一定?!北可袝滹L(fēng)出列,眼神銳利如鷹。

“據(jù)臣所知,南洲可不止一位殿下。”

“其二弟蘇諶,自幼與太子不合,奪嫡之心,路人皆知?!?/p>

武風(fēng)頓了頓,話鋒更冷。

“蘇諾因得民心軍心,才被冊封太子。如今他身在我大恒……這毀軍糧、賣軍防圖的臟水一旦潑實(shí),他必死無疑?!?/p>

一旁的傅簡堂倏地挑了下眉,接過話頭:“你是說,蘇諶為讓蘇諾惹怒大恒,不惜出賣南洲軍機(jī),設(shè)下此局嫁禍于他?”

“正是。”武風(fēng)斬釘截鐵。

殿內(nèi)陷入短暫的思索,這個(gè)推論合情合理。

角落里,一直沉默的沈晏卻忽然抬起了眼。

他眸色深沉如淵:“不可能?!?/p>

霎時(shí)間,御書房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晏身上。

祁照寰赤紅的眼也猛地望向他,聲音沙啞。

“說說看?!?/p>

沈晏抬眸,目光清冽,直視龍椅上的帝王,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若說邊防圖在北境,南洲軍趁與我軍交好時(shí)竊取,尚有一絲可能?!?/p>

“可軍糧呢?”

他話鋒一轉(zhuǎn),銳利如刀。

“軍糧失火,始于我大恒境內(nèi)。我大恒,從未與南洲通過商貿(mào)?!?/p>

“南洲太子蘇諾身邊的人,也無一人離開過驛館半步。”

此言一出,殿內(nèi)眾人神情皆是一凜。

確實(shí),這是最大的疑點(diǎn)。

“此事……”沈晏微微一頓,眼底劃過一道寒光。

“反倒更像北國的手筆,意在挑撥大恒與南洲的關(guān)系?!?/p>

武風(fēng)眉頭緊鎖:“挑撥?”

“不錯。”沈晏的視線掃過眾人。

“蘇諾若死在大恒,其弟蘇諶為平息南洲眾怒,無論真假,都必會借機(jī)向我大恒發(fā)難?!?/p>

“屆時(shí),北國便可一石二鳥?!?/p>

他聲音漸冷,仿佛淬了冰。

“我大恒,將腹背受敵?!?/p>

死寂。

殿內(nèi)針落可聞。

良久,武風(fēng)搖了頭:“沈大人,你還錯算了一事?!?/p>

他沉聲道:“若是那蘇諶,與北國私下早有約定呢?”

這個(gè)可能讓眾人心頭又是一沉。

沈晏卻輕輕頷首,神色不變:“武大人所言甚是。”

“可北國狼子野心,之前也屢次攻打南洲,南洲連讓七城?!?/p>

“蘇諾十三歲開始征戰(zhàn),五年間才收復(fù),極為艱難?!?/p>

“蘇諾若死,南洲再無能征善戰(zhàn)之將?!?/p>

他看著武風(fēng),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屆時(shí),沒有大恒相助,蘇諶早晚會成亡國奴?!?/p>

“他,不會走此險(xiǎn)招。”

沈晏緩緩掃過神色各異的臣子。

“陛下,焚毀糧草,放火之人,至今未獲。”

此言一出,方才還據(jù)理力爭的武風(fēng),瞳孔驟然一縮。

是啊,怎么忘了這個(gè)!

“這本身,便極不尋常?!?/p>

沈晏的聲音慎重:“臣懷疑奸細(xì),便在首次押送軍糧的一行人中?!?/p>

“而能安插此人,又能將痕跡抹得一干二凈……”

“這幕后主使,定在這朝堂之上!”

嗡——

幾位官員下意識交換眼神,眸光閃爍,又飛快垂下。

龍椅上,祁照寰握著扶手,一臉疲憊地揉了眉心。

一直未語的太子祁長澤,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緩緩出列。

“父皇,當(dāng)務(wù)之急,是徹查京中北國奸細(xì)的據(jù)點(diǎn)?!?/p>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看向皇帝,聲音壓低幾分。

“另外……父皇,有沒有可能是睿王余……”

“不可能!”

話未說完,便被祁照寰厲聲打斷。

他像是被觸了逆鱗,眼中戾氣一閃而過。

“當(dāng)年祁照睿一黨,朕已親手清理干凈,絕無可能!”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疲憊地?cái)[了擺手。

“行了,都下去罷……你們幾個(gè)留下?!?/p>

眾臣如蒙大赦,躬身告退,腳步匆匆。

厚重的殿門緩緩合上,隔絕了所有窺探。

方才還滿臉疲色的祁照寰,瞬間坐直了身子,眼中精光四射,哪還有半分倦意。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四人。

“說吧,你們覺得,這幕后主使是誰?”

四人相視一眼,皆是神色凝重。

最終,還是太子祁長澤先搖了頭。

“父皇,眼下線索太少,還不能下定論?!?/p>

秦捷也跟著附和:“不錯,任何猜測都為時(shí)過早?!?/p>

祁照寰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傅簡堂身上。

后者斂眸:“若是能捉住那縱火之人,倒還能逼上一逼?!?/p>

“那便捉住?!鄙蜿搪曇羟謇淙缗f。

祁照寰雙目微瞇。

秦捷眉梢一挑,顯然來了興致:“你是說?”

沈晏道:“將押運(yùn)軍糧一行,全數(shù)羈押?!?/p>

“而后,放出風(fēng)聲?!?/p>

“就說……已有人熬不住刑部的酷刑,招了?!?/p>

“指認(rèn)出了縱火之人,以及同黨?!?/p>

宮門落鎖,夜風(fēng)如刀。

沈晏回府時(shí),已近子時(shí)。

沈府朱門前,卻靜靜停著一輛半舊的馬車。

他眼風(fēng)一掃,眉心瞬間蹙起。

是母親秦氏的馬車。

車邊垂手立著的,正是秦氏跟前的王嬤嬤。

果不其然,車簾一掀,露出秦氏那張保養(yǎng)得宜卻難掩憔悴的臉。

晚秋的夜,寒氣已如利刃,刮得人骨頭發(fā)疼。

“母親!”

沈晏心頭一緊,快步上前。

他解下身上的玄色大氅,不由分說地披在秦氏肩頭。

“您怎么來了?”他聲音里壓著一絲關(guān)心,“為何不進(jìn)府里等?”

王嬤嬤一臉心疼,快言快語:“夫人怕給少爺添麻煩,平白惹老夫人和老爺不快,這才……”

“在這兒等了您二個(gè)時(shí)辰!”

秦氏貪婪地望著兒子俊朗卻疲憊的臉,眼圈微微泛紅。

“我……我就與你說幾句話,說完便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