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主任見她臉上帶著為難的神色，以為她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不好意思開口。
“黃同志，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難處？你們院兒還是咱們街道的模范大院呢，要是有什么街道能幫忙解決的，你盡管開口，我作為主任，一定全力為群眾排憂解難?！?/p>
黃玉珍還是一臉的張不開嘴，“張主任，倒不是我有什么事要幫忙，就是有件事拿不準，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張主任納悶道：“是什么事??？”
“張主任，那我可說了，要是有什么不中聽的，你就當沒聽見，我就是普通老百姓，不想惹麻煩……”
這胃口吊的，張主任都快被吊到房頂上了，“你說你說！”
黃玉珍斟酌著說道：“上回泥石流的事兒，張主任，你猜我是咋知道的？”
張主任微怔，“不是上山踏青碰巧遇上的嗎？”
黃玉珍尷尬道：“是，也不是?！?/p>
張主任好奇極了，“啥意思啊？”
“我吧，那天晚上看見我媽了，我媽她老人家都上山好幾年了，平時也不入夢啊，那天突然就夢見了，跟我說，我弟他們村要發(fā)大災，讓我趕緊去救我弟?！?/p>
黃玉珍瞄著張主任的臉色，“那啥，張主任你別多想，我就是做個夢，不是封建迷信哈……”
張主任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這會兒聽她這么說，趕緊附和：“對對對，咱們不搞迷信，就是閑嘮嗑，做個夢！”
黃玉珍見張主任能接受這個說法，就放心了。
“平白無故做這么個夢，也挺膈應人的，我怎么想心里怎么不得勁兒，琢磨著好久沒去我弟那看看了，就領(lǐng)著家里人去了，順便爬山溜達溜達。誰知道……”
張主任咔巴咔巴眼睛，啥意思？？
上山好幾年的媽，托夢告訴你要發(fā)大災，你去了之后真的發(fā)大災了？？？！
黃玉珍干笑一聲，“就是做夢?！?/p>
張主任瞪著倆眼睛，若有所思。
這事兒肯定還有下文，要不黃同志沒必要特意來找她商量，發(fā)生過的事有啥好商量的，肯定是沒發(fā)生的事。
想到這，她就有點頭皮發(fā)麻了。
說是不搞封建迷信，但誰家上墳不燒紙，誰走夜路不怕鬼??？
她小時候還總聽老人湊一堆兒講鬼故事，那陰影不是一般的大，哪怕不相信世上有鬼，那也不耽誤害怕！
“黃同志，你繼續(xù)說……”
黃玉珍咳了一聲，“昨天晚上吧，我又做了一個夢?！?/p>
張主任吞了吞口水，“啥夢？”
黃玉珍語氣飄忽，“你說我從來沒去過國棉一廠，昨晚上咋就突然夢見國棉一廠了呢？我媽就飄在半空中，指著房頂嗚嗚哭啊！我不太明白，就問，媽！你哭啥??！”
張主任汗毛都立起來了，“哭，哭啥??？”
“我媽說，又要發(fā)大災，讓我想招救人！”黃玉珍心道，媽對不起了，回頭給我給你多燒點紙……
張主任一聽這話蹭得站起來了。
黃玉珍趕緊提醒，“那啥，我就做個夢，做夢！”
張主任吧嗒又坐下了，聲音壓得極低，“你媽真這么說啊？”
黃玉珍滿臉糾結(jié)地點點頭，“我左思右想，也沒個主意。我尋思張主任你經(jīng)過的事兒多，肯定知道咋辦，那啥，你認識國棉一廠的啥領(lǐng)導不？能做主安全檢查方面的……”
張主任這會兒心哇涼哇涼的，國棉一廠的廠長可是她親大哥！
那廠里發(fā)大災，能是啥大災！肯定是生產(chǎn)安全出了問題啊！這要是發(fā)生什么倒塌爆炸，可不是死一個兩個的事兒！
到時候啥廠長副廠長的，撤職追責都是輕的，嚴重都得判刑。
可她咋跟大哥說呢？
說老太太給姑娘托夢？這太不科學了！
可前邊有泥石流的事在那擺著呢，她要是不提醒大哥一聲……萬一呢??！
黃玉珍見她臉色變換，就說：“其實我覺得這事兒，安排個安全檢查也沒壞處你說是不……”
“黃同志！”張主任緊張地抓住黃玉珍的手，“你說的有道理，不管別的，安全檢查這事兒沒壞處，我這就往國棉一廠去一趟！”
黃玉珍站起身，“那行張主任，你先忙著，我就趕緊回去了。”
張主任點點頭，跟辦事處的人交代了一聲，跟黃玉珍一起出門，火急火燎地往國棉一廠方向去了。
…
國棉一廠。
廠長張懷山正在給干部們開會。
這段時間廠里的生產(chǎn)任務很重，今年上面給他們制定的生產(chǎn)任務比去年提了30%，弄得廠里不得不加班加點的進行生產(chǎn)。
會議剛結(jié)束，張廠長就聽秘書匯報，說家里來人了，在辦公室等著呢。
回到辦公室，張廠長看到是自己妹妹，當即笑著說道：“今天是什么風，竟然把你這大忙人給吹來了！”
張主任瞪著自己大哥，“我可不是來和你開玩笑的！”
張懷山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啥性格，見她這么嚴肅，不由詫異道：“喲，有啥大事兒？”
張主任也不拐彎抹角，問道：“大哥，你們廠上回安全檢查是什么時候？”
張懷山對安全問題還是很重視的，記得很清楚。
“是四個月前，正常是每三個月進行一次安全檢查，但這兩個月生產(chǎn)任務重，各個車間全部三班倒，人休息機器都不停，安全檢查就推遲了?！?/p>
張主任眉頭大皺：“大哥，生產(chǎn)任務再重，也不能拿安全開玩笑，我建議你立即停工停產(chǎn)，進行安全排查！”
張懷山更加納悶了，“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張主任起身把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壓低聲音說道：“這事兒說來挺蹊蹺的……先前泥石流的事你知道吧？”
張懷山點頭，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張主任見他點頭，就把黃玉珍剛才來找他說的那些話給說了。
“你就是我親大哥，我才敢跟你透話，但凡咱倆隔一層，我都不敢吱聲！”
張主任的嘴角忍不住抽搐，她可是街道辦的，天天沒少宣傳破除封建迷信，結(jié)果她自己倒信上了！
“人家說了，就是做夢，信不信的，讓咱們自己掂量，可我哪敢不當回事啊，那泥石流就是前車之鑒！黃玉珍同志可是救了好幾百號人，我覺得她不會拿這事兒開玩笑?！?/p>
“大哥，你覺得呢？”
張懷山：我覺得……我覺得我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