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強剛就是姜止之后,楚伯承想象過無數(shù)次和姜止重逢的場面。
姜止可能會對他冷淡,亦或者是因為兩年前的事情恨他。
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姜止竟然會如此絕情。
他深沉地望著姜止。
兩年過去了,姜止外貌沒有任何變化。
水靈靈的眼睛,巴掌大的小臉,不點而朱的紅唇。
她臉上的每一寸,都是按照他最喜歡的模樣長的。
只是她看著他的眼神,讓他很陌生。
她不再是埋在他懷里撒嬌的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楚伯承努力壓抑著脾氣,“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你恨我,這兩年我虧欠你的,會慢慢補給你?!?/p>
“我恨你,但不是因為兩年前的事情恨你?!苯馆p拍著小團圓。
楚伯承抬手,指尖掠過她鬢間的碎發(fā),“你剛才說的所有話,我就當作沒聽見,我們一起回洛川城?!?/p>
“錦一呢?”姜止自知逃不掉,冷聲問道。
“我已經(jīng)讓胡副官接他一起過去了?!背腥棠椭睦锏牟皇娣?,淡淡答道。
姜止垂眸盯著小團圓熟睡的模樣,“那就勞煩少帥安排一棟房子,讓我們一家三口能在洛川城安家?!?/p>
光影在楚伯承晦暗不明的臉掠過,他沉默,但額間爆出的青筋,昭示著他的心情并不平靜。
半晌,楚伯承才道:“我不管你跟李錦一,或者跟這個孩子是什么關(guān)系,我會把你安排到督軍府住,至于李錦一,我會幫他在洛川城做些賺錢的生意,算是報答他這兩年對你的照顧?!?/p>
“他照顧我們母子,天經(jīng)地義?!苯咕渚鋷Т?,“敢問少帥,你用什么身份謝他。我的兄長,孩子的舅舅?”
“姜止,你給我閉嘴!”楚伯承在刻意忽視李錦一,以及這個孩子的存在,姜止卻總能精準的往他心口上插刀子。
他沒忍住,臉色難看,戾氣有些重。
姜止面色平淡,懶得理會他。
走走停停,花了三日之久才回到洛川城。
打了勝仗的消息早已經(jīng)傳回來,楚督軍帶著督軍府上下,以及軍政府高層,在大門口迎接。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很是熱鬧。
小團圓卻被嚇哭了。
胡副官趕緊下車,吩咐下人停止放鞭炮。
楚督軍走到楚伯承車前。
一條穿著黑色長筒靴的大長腿穩(wěn)穩(wěn)落在地面上。
楚督軍神情中帶著幾分欣喜和驕傲迎上去,然而,看到靠在楚伯承肩膀上正在哭泣的孩子,楚督軍表情僵住了。
與此同時,楚督軍身后的一個年輕女人,笑容也凝固了。
這孩子...是怎么回事?
楚伯承下車后,姜止也跟著下來。
楚督軍表情更僵了,“姜止...”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止得體叫道:“舅舅,好久不見?!?/p>
這聲舅舅,屬實把楚督軍叫懵了。
楚伯承蹙眉,視線不滿看了姜止一眼。
姜止從他懷里把小團圓抱過來,“舅舅,我和我兒子可能要暫時在督軍府借助。”
這話說的,楚督軍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
他知道自己兒子和姜止的關(guān)系。
那這個孩子...
小團圓大概是對楚督軍的胡子感興趣,也不哭了,就眼巴巴盯著楚督軍。
楚督軍和小團圓大眼瞪小眼。
他身后也是一片寂靜。
很多人都在猜測楚伯承和姜止,以及和這個孩子的關(guān)系。
楚督軍身邊一個漂亮的女人,突然開口問道:“伯承,這位姑娘,還有這個孩子是...”
姜止還以為,這個漂亮豐腴的年輕女人,是楚督軍的姨太太。
然而,連楚督軍都沒問楚伯承,姨太太來問,屬實有些過界。
姜止猜測這個漂亮女人的身份。
楚督軍道:“姜止,這是你表嫂,馮憐憐。”
表嫂...
楚伯承的...妻子?
姜止眸間兩秒鐘的恍惚,又很快恢復平靜,她淡笑道:“嫂嫂好?!?/p>
一聲嫂嫂,叫得又乖又軟。
楚伯承心里極為不痛快,恨不得把姜止的嘴撕爛了。
馮憐憐屬于很大氣的長相,飽滿的額頭,明亮的眼睛,端莊整齊的發(fā)髻,一身素色旗袍把身材勾勒得前凸后翹。
她笑起來溫婉動人,明艷不可方物,“姜止,你好,這孩子真可愛,他父親怎么沒來?”
姜止笑的乖巧,“孩子父親正在洛川城找房子,他怕我們母子倆沒地方住,就拜托阿哥暫時給我們提供住所?!?/p>
楚伯承面上沒什么表情,心中卻翻江倒海。
他冷冰冰道:“在這站著做什么,進去!”
楚督軍反應過來,“對對對,都趕緊進去,席面已經(jīng)擺好了,憐憐,你幫著伯承照顧一下客人?!?/p>
“是,父親?!瘪T憐憐跟在楚伯承身后,進了大門。
姜止遠遠落在后面,她抱著小團圓,想趁機開溜。
一回頭,兩個扛槍的衛(wèi)兵正在盯著她。
姜止只好跟了上去。
但姜止沒有跟著去前廳,她抱著小團圓,在胡副官的安排下,住進了督軍府里一處清靜雅致的小洋樓。
胡副官道:“姜小姐,以后你就住在這,我會派兩個人伺候你和小團圓的飲食起居,有什么其他需要,盡管吩咐。”
“是伺候,還是監(jiān)視?”姜止坐在沙發(fā)上,面無表情道。
胡副官沉默片刻,說道:“姜小姐,兩年前并不是少帥刻意不去救你,而是我隱瞞了事實。當時有一股很大的勢力意圖擾亂洛川城,如果少帥帶兵出去救你,肯定會捅出大簍子,所以我自作主張瞞著少帥。你要怪,就怪我老胡,就算你殺了我,我也認了,我只求你不要恨少帥。”
“之前在營地,我無意中聽到你和楚伯承說了這件事,我知道楚伯承并非刻意不來救我?!苯惯叺皖^逗弄著小團圓,邊淡然回著。
“既然如此,那姜小姐你為什么對少帥...”胡副官有些替楚伯承著急。
回到洛川城的這幾天,姜止一直在照顧小團圓,對少帥愛答不理的。
少帥這陣子一個笑臉都沒有。
姜止打斷他,“我想帶著小團圓和錦一生活,可楚伯承卻又強行把我?guī)Щ貋?,這種情況,你覺得我應該對他怎樣?”
胡副官張了張嘴,“姜小姐,少帥他對你...”
“他對我如何,我不感興趣?!苯菇踅^情,“我只在乎我什么時候能走,我根本不想跟他回來?!?/p>
胡副官心想,完了。
他沒再勸,訕訕離開。
督軍府熱鬧了一天,楚伯承應酬,喝了不少酒。
宴席過后,楚督軍把楚伯承叫到書房,“姜止還活著,我挺意外,你把她帶回督軍府,我也懶得問,可那個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背腥嗔巳嗝夹?,臉上帶著明顯的煩躁感。
“不知道?”楚督軍瞪大眼睛,“那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p>
“姜止帶了個孩子回來,還不是你的,你把他們母子倆接到督軍府住。”楚督軍難以置信,“楚伯承,你是不是忘了,你現(xiàn)在有老婆,叫馮憐憐。你不跟馮憐憐為楚家延續(xù)香火,抱個別的男人的孩子放到楚家養(yǎng)著,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我有我的打算?!背心_步不穩(wěn)地起身。
衛(wèi)兵把他扶回了他和馮憐憐的婚房。
馮憐憐等了許久,見楚伯承醉醺醺回來,她趕忙迎上前,“怎么喝這么多?”
衛(wèi)兵道:“少夫人,勞煩你照顧著,我就先走了?!?/p>
馮憐憐點頭。
等衛(wèi)兵走到,馮憐憐去扶楚伯承,卻被楚伯承一把揮開。
他躺在沙發(fā)上,瞇著眼睛,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馮憐憐給楚伯承端來一杯水,“伯承,你還醒著嗎,喝口水?!?/p>
楚伯承眼皮微掀,“你去睡,不用管我?!?/p>
馮憐憐咬唇,“你今晚還去睡書房嗎?”
楚伯承醉醺醺嗯了一聲。
“伯承,我有話想跟你說?!瘪T憐憐聲音中帶著幾分委屈。
“說?!?/p>
“我爸爸,還有督軍,都在催我要孩子,我不知道該怎么搪塞?!瘪T憐憐咬唇低著頭。
楚伯承慢慢睜開眼睛,眼底一片冷意,“你是怎么嫁進來的,心里沒數(shù)?”
馮憐憐心里有數(shù)。
馮家顯赫,她雖然是馮家的女兒,卻是一個并不受重視的姨太太生下的孩子。
嫡母和兄弟姐妹都欺負她。
她在馮家活得連狗都不如。
而當時楚家正在邊界打仗,需要馮家的支持。
馮家自然愿意幫忙,但條件就是要把嫡長女嫁給楚伯承。
明明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楚伯承卻不肯答應。
那時馮憐憐覺得,楚伯承應該是沒看上她那個長姐。
畢竟她長姐相貌并不算好看。
為了搏出路,馮憐憐以馮家女兒的身份,頻繁出現(xiàn)在楚伯承面前。
她勾引的意圖很明顯。
楚伯承最終把她帶了回去。
馮憐憐記得,楚伯承把她帶回他的別館的時候,正是黃昏。
空曠的別館,孤男寡女,很是曖昧。
馮憐憐覺得時機已到,在楚伯承面前解了衣服。
楚伯承好像沒有注意到她,一直坐在沙發(fā)上吸煙,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馮憐憐幾乎脫得一絲不掛,房里壁爐燒的雖暖,可她站了這么久,實在凍得難受,只好主動叫楚伯承。
楚伯承被她打斷思緒,才抬頭。
嬌美的女人,一絲不掛站在一個男人面前,馮憐憐已經(jīng)能想象到自己未來的尊貴和體面。
不成想,楚伯承卻拎起一件大衣,隨手丟到她身上,完全沒有男人對女人的欲望,“我叫你來,不是想睡你,穿好你的衣服?!?/p>
馮憐憐當時是懵的,她問他,既然不是想睡她,那為什么要帶她回來。
楚伯承是這么回復她的:談生意。
他說,他暫時還不想結(jié)婚,但是需要馮家的支持。
所以他需要她嫁進來。
他會給她應有的體面和尊貴,幫她擺脫在馮家的困境。
而她,則需要扮演好他太太的角色,等到合適時機,她必須要以不能生育為由,和他離婚。
到時候,楚伯承還會給她一筆巨額補償,送她出國留學。
馮憐憐并不想要補償,也不想出國留學。
她想嫁給楚伯承,為楚伯承生兒育女,做個體面尊貴的人上人。
可她知道,如果拒絕,她連嫁給楚伯承的機會都沒有。
故而她假意答應了楚伯承的條件,這才成功嫁到楚家。
嫁到楚家后,馮憐憐從來沒有放棄自己的野心,她一直找機會想跟楚伯承發(fā)生關(guān)系。
奈何楚伯承軍務繁忙,幾乎不回督軍府。
一個月就回來那么一次,也只是為了堵外界的嘴,在她這里住一宿。
自然,也不是跟她睡一張床,她睡主臥,他睡書房,他幾乎不理會她。
有一次她穿著性感的睡衣,端著牛乳擅自去書房,還惹怒了他。
自那以后,馮憐憐再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但她心里面也著急。
深吸一口氣,馮憐憐道:“伯承,我們結(jié)婚這么久,我只是對你...有了感情,雖然我們的婚姻只是交易,但我覺得...”
“我雖然需要馮家出力,但不代表我沒有其他選擇,少夫人這個位置你如果做膩了,我不介意解除這段婚姻?!背嘘H眸枕在沙發(fā)背上,話語中有幾分刻意的打壓和警告
馮憐憐攥緊拳頭,“伯承,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伯承淡淡問。
馮憐憐喉嚨微哽。
“該給你的東西,一樣都不會少。不屬于你的東西,你也不要癡心妄想?!背衅鹕怼?/p>
馮憐憐急忙道:“你不在這里睡嗎?”
楚伯承想姜止了。
他是想去找姜止的,不知道為什么,那個衛(wèi)兵把他送到這里。
沒理會馮憐憐,楚伯承搖搖晃晃離開。
他去了姜止的住處。
二樓的燈是暗的,一樓還亮著。
楚伯承進去。
桑媽見楚伯承來,趕緊把小團圓遞到另一個傭人手上,“少帥,你怎么喝這么多酒,快歇會兒,我去給你煮一碗醒酒湯喝。”
楚伯承坐在沙發(fā)上,困倦道:“姜止呢?”
“姜小姐奔波了這么多天,累了,吃完晚飯就上樓睡了。”桑媽答完,就去了廚房。
楚伯承看著傭人懷里的小團圓,滿臉不耐和嫌棄,“把他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