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府內(nèi),柳如是將裴家的事情如實告訴蕭秀寧。
即便是身居高位見多識廣的蕭秀寧聞言也是怔住。
“裴家堂堂大離名門,豈能做出這等天怒人怨之事!”
“私改奴籍乃是重罪,難道那清河縣的縣令不知嗎!本宮必將此事告于父皇?!?/p>
柳如是聞言確實一把拉住了憤怒的蕭秀寧,耐心說道。
“公主勿惱,民女本來也是這般想的,但是即便是上告到陛下那里又能如何?”
“而裴家乃是豪族,在朝廷之上朋黨眾多影響甚大?!?/p>
“莫說死者不過是一個婢女罷了,就算是哪家千金,最多也不過申飭裴家罷了?!?/p>
“作惡者依舊逍遙于法外,于事無補罷了?!?/p>
蕭秀寧也是聞言也是冷靜下來,雖然內(nèi)心憤怒但是柳如是所言也的確是現(xiàn)實。
“子安何解?”
話音一落,柳如是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蕭秀寧也是頓感臉紅,連忙咳嗽兩聲道。
“鎮(zhèn)國公打算怎么做?”
柳如是聞言淡然一笑。
“公主與我家公子的婚約乃是圣上賜下,百官作證的不必如此遮掩?!?/p>
蕭秀寧聞言不由地望向面前的柳如是,仿佛要從她的表情之中看出些什么來。
只可惜除了坦蕩二字之外,蕭秀寧再看不到其他。
沒有嫉妒,沒有羨慕,更沒有不滿與憤恨。
蕭秀寧微微的坐直了身子,二人此刻仿佛在身份上達(dá)到了一種微妙的平等。
柳如是不卑不亢取出一封文書遞到了蕭秀寧面前道。
“我家公子希望公主殿下可以在明日早上,將府內(nèi)所有讀書識字的下人婢女都遣出去?!?/p>
“而后于街頭巷尾之處若有百姓不解其意,還請其代為閱讀解釋一番?!?/p>
蕭秀寧接過文書一看,雙目之中露出震撼之色。
須臾望著柳如是正色道。
“好,回去轉(zhuǎn)告鎮(zhèn)國公,本宮必然不負(fù)所托?!?/p>
與此同時,陸家府邸之內(nèi)。
一臉憔悴的陸云雪和已經(jīng)被貶為庶人的裴儉之對面而坐。
自從被降職奪爵之后,陸云雪想了很多。
一股后悔之情也是不斷地涌上心尖。
想當(dāng)初自己嘲諷他文不成武不就。
而今瀘州一戰(zhàn)沐子安的勇猛她是看在眼里的。
畫舫一行沐子安的文采她也早已領(lǐng)略。
這樣文武雙全的男子是多少女子的夢中夫君。
然而卻被自己硬生生的推開了。
此時此刻陸云雪的腦海中依然記得那一日安平縣城頭之上,沐子安對自己的冷漠和抗拒。
就仿佛二人從未認(rèn)識過一般的陌生。
但,往事已去。
沐子安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讓陸云雪明白二人之間再無緣分二字。
而且沐子安馬上就要成為駙馬了,更不可能是自己一個區(qū)區(qū)八品校尉可以染指的人了。
越是如此陸云雪的內(nèi)心便越是不甘心。
“雪兒,雪兒?!?/p>
裴儉之的聲音將陸云雪拉回現(xiàn)實。
看著陸云雪這恍惚的模樣,裴儉之不由的皺眉道。
“怎么突然失神了?”
陸云雪有些慌亂了捋了捋鬢角的碎發(fā)。
“沒事,沒事。”
裴儉之聞言倒也沒有過多追究。
畢竟現(xiàn)在他只不過是一個庶人罷了。
陸云雪官位在低那也是官,裴儉之自然低陸云雪一等。
“雪兒你莫要看我現(xiàn)在被貶為了庶人,但是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再次得到重用?!?/p>
“現(xiàn)如今不過是等著這一陣風(fēng)波過去罷了,暫時隱忍一番而已?!?/p>
“就憑我裴家的人脈勢力,未來依舊光明?!?/p>
裴儉之之所以如此自信,那也是因為裴家之中文風(fēng)鼎盛,像是他這種走兵家路子的人的確太少。
所以只要裴家還想在軍中摻和一腳,那他就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雖然現(xiàn)在他因為裴少寂的事情被裴家主脈牽連了。
但是裴儉之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重新得到啟復(fù)。
陸云雪聞言臉上掛著幾分疲憊的笑容。
相比之下裴儉之的確還有機會,畢竟裴家人的身份擺在這里。
而自己沒有了沐子安的幫助升官之路必然坎坷。
所以日后只能跟著裴儉之一條路走到黑了。
“我自知裴郎的能力,眼下不過是虎落平陽罷了。”
“一時的失利不足為懼,只要裴郎還有上進(jìn)的決心,日后也必然可以重新光耀?!?/p>
裴儉之聞言臉上不由的添了幾分的笑意,而后一把握住了陸云雪的手說道。
“我就知道雪兒懂我?!?/p>
陸云雪眉頭一皺,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我自是相信裴郎的?!?/p>
見狀裴儉之臉上的笑容僵住。
但是旋即卻當(dāng)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笑道。
“雪兒你不知,昨日那沐子安去我裴家靈堂大鬧了一番,竟然還要區(qū)區(qū)一個婢子出頭,簡直是貽笑大方?!?/p>
陸云雪的表情之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裴儉之見狀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聽到那婢女竟然被制作成了人蠟,她的表情也為之一僵。
但是旋即又恢復(fù)正常。
在這個時代人殉之事也不是沒有,雖然裴家手段殘忍,但是在她看來也不過是尋常罷了。
裴儉之臉上的笑意不減。
“即便是他是鎮(zhèn)國公又能如何?面對我堂堂裴家最后也還不是灰溜溜的走了!”
“這件事即便他告到陛下那里我裴家也是不怕?!?/p>
“到最后只會是他沐子安自取其辱罷了?!?/p>
裴儉之在大笑,然而陸云雪的臉上卻不見絲毫的笑意。
“他把我們害得這么慘!怎么雪兒?難道看到沐子安吃癟你不開心嗎?”
陸云雪聞言久久無語,她好似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不認(rèn)識眼前的裴儉之了。
明明在她的記憶里,裴儉之是少年英豪,是戰(zhàn)場之上的飛將軍,是月下胸懷寬廣的依靠。
但是現(xiàn)在的裴儉之自大,狂妄,擅妒,竟然變得有些扭曲。
一時間讓陸云雪感覺有些恍惚。
“你覺得沐子安能咽得下這口氣嗎?依我看你最好還是告訴家中早做準(zhǔn)備才好。”
“如今的沐子安再也不是曾經(jīng)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了?!?/p>
裴儉之面露不悅之色。
“雪兒,你還是太多慮了,我裴家枝繁葉茂,就憑他不過是蚍蜉撼樹罷了。”
陸云雪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裴郎說的也是?!?/p>
“我身子有些乏了,裴郎沒有什么事情便先回吧。”
裴儉之一愣眼神晦暗,但仍然是咬著牙說道。
“好,雪兒這幾日你也是突遭劫難,多休息休息也好,明日我再來看你?!?/p>
說罷,裴儉之轉(zhuǎn)頭離開。
望著裴儉之的背影,陸云雪的內(nèi)心總感覺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落日西斜,仿佛一場風(fēng)暴在醞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