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真相？”張若塵道。

    元笙面露傲然，在光焰河的白色流光襯照下，臉上肌膚白如玉蠟，晶瑩生輝，哪有半分階下囚的樣子？她道：“太古生靈乃是宇宙天生的主宰，你們這些血脈駁雜，且低級的生靈，只是我們的仆從。”

    “但你們這些仆從，卻趁主人虛弱之際逆反，鳩占鵲巢，將我們的先祖驅(qū)趕到了下界，從此再難見天日。”

    “無論你們的先祖在史書上如何修飾美化，都改變不了他們卑劣無恥的行徑?！?br />
    “叛徒，惡仆噬主！”

    閻無神事不關(guān)己一般，眺望光焰奔流的大河，烈風(fēng)拂袖間，身上有氣吞山河之勢。他將啃得只剩核的殘果，拋物線一般的扔進(jìn)河中，瞬間燃燒成飛灰。

    張若塵平靜的道：“何為主，何為仆？”

    “太古生靈奴役萬靈，以萬靈為血食，為祭品，還不允許萬靈反抗？誰不想活得堂堂正正？誰不想挺起脊梁？”

    “宇宙秩序，在于公平。生死恩怨，在于因果。”

    “若不是承受了太多的壓迫，若不是感受不到公平，若不是想要存活，誰有膽量向強(qiáng)大的太古生靈宣戰(zhàn)？你們的先祖，是自食惡果?！?br />
    “你說我們的先祖抹去了真相，你們的先祖呢？你們的先祖，何嘗沒有抹去其中部分事實(shí)？”

    “荒古久遠(yuǎn)，不知多少代人過去了，孰對孰錯，我們真能弄明白嗎？等量劫到來，一切都將毀滅，所有的對錯、恩怨、情仇都將化為飛灰，再也不會有人知曉?！?br />
    “你們應(yīng)該思考的是，如何擺脫困局，如何與這個世界共處。而不是繼續(xù)幻想太古時(shí)的榮光，欲做天地間的主宰，因?yàn)?，你們沒有那個實(shí)力了！”

    元笙一雙星眸，死死盯著張若塵。

    安靜了半晌。

    “啪！啪！啪……”

    閻無神拍手，笑道：“不愧是劍界之主，這道理講得通透。但，講道理若是有用，世間哪還有那么多殺戮？道理再大，大得過利益和欲望？”

    張若塵盯過去。

    仿佛在說，你在拆我的臺？

    “說吧，你們?yōu)楹芜M(jìn)入朝天闕？”

    閻無神走到元笙身前，身體陰影蓋住坐在地上的元笙，眼神充滿寒光，手中的《死亡天書》隨風(fēng)翻動，飛出一個個血色文字。

    那種壓迫感，宛若死神降臨。

    面對這個動不動就要搜魂的男人，元笙目光向上，與他對視，露出忌憚神色，繼而看向一旁的張若塵，道：“你不是講公平嗎？只你們問，這算什么公平？我也想知曉一些東西！”

    “你怕是不清楚，自己現(xiàn)在是階下囚。”閻無神道。

    元笙道：“張若塵，你倒是說句話?。磕銈儍扇?，到底是誰做主？”

    張若塵心中生出一股異樣，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不像表面那么簡單。

    看似沒有心機(jī)，實(shí)則將局勢看得很清楚，甚至能從他言語的破綻中反擊。就像一柄鈍刀，看似鋒芒不顯，實(shí)則劈山斬河。

    張若塵道：“要不還是搜魂吧？”

    這話，張若塵不是在嚇唬元笙，而是真的動了這個念頭，想看看她是不是有藏拙。

    實(shí)際上，在元解一沒有追上來的那一刻，張若塵心中就已經(jīng)生疑。

    “算了，兩個大男人欺負(fù)一個女子，已經(jīng)夠丟臉?！?br />
    閻無神看向元笙，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問張若塵便是。他在……他在上界，可是號稱風(fēng)流劍神，加上你們先前已經(jīng)有肌膚之親，相信他一定會憐香惜玉，不會如我這般野蠻。”

    閻無神后退，從張若塵身旁走過時(shí)，低聲傳音道：“這女子可能有藏拙，提防一些。與女人嘴上斗法，你更擅長，你來，千萬別讓我失望?！?br />
    原來他也察覺到了！

    張若塵回以無語之眼神，繼而走到元笙身旁，搬來一塊石頭，坐到她對面。

    手肘撐在大腿處，以欣賞的眼神，仔細(xì)凝視她。的確是傾國傾城，有著別樣的異域風(fēng)情，十指修長，腰肢纖細(xì)，嘴唇并不鮮紅，而是帶有一抹淡金色，看上去極為柔 去極為柔軟，充滿彈性和細(xì)潤。

    元笙眼神冷沉，道：“什么風(fēng)流劍神，下流劍神吧？”

    張若塵干咳了兩聲，手指一揮，她雙腿上的空間規(guī)則神紋散去，道：“說吧，你先回答我們先前的問題。別想著逃，你知道我的速度?！?br />
    元笙緩緩站起身，面朝光焰河，道：“我和元解一去朝天闕，是為了破里面的陣法，為十二族占據(jù)荒古廢城掃清障礙?！?br />
    張若塵道：“這并不是一個好的理由！就憑你們能破朝天闕的陣法？若不是九死異天皇將進(jìn)入尸血海洋的陣法破了一道口子，若不是跟著我和閻無神，你能進(jìn)朝天闕？能夠到達(dá)清虛殿？”

    “是我們低估了荒古廢城，也低估了朝天闕。你可以不信，但這就是事實(shí)?！?br />
    元笙轉(zhuǎn)而問道：“你們在清虛殿提到的優(yōu)曇婆羅花是什么？”

    既然答應(yīng)了她，張若塵自有風(fēng)度，斟酌后道：“優(yōu)曇婆羅花為世間罕見之神藥，可以提升精神力強(qiáng)度，亦可以為修士續(xù)命三百千年。數(shù)十萬年前，印雪天將優(yōu)曇婆羅花栽種在了清虛殿中?！?br />
    “我的第二個問題便是，你先前所說的，隕落在無間嶺的上界強(qiáng)者，是不是印雪天？”

    元笙道：“具體時(shí)間，我記不清楚了，但的確是過去了數(shù)十萬年，也的確是一個女子。當(dāng)時(shí)，驚動出了五位族皇，才將她擊殺在無間嶺，被分尸五份，凄慘無比?！?br />
    張若塵心中難以接受，印雪天那樣的強(qiáng)者，曾無敵地獄界數(shù)個元會，與逆神天尊都能一較高下，卻在黑暗之淵遭遇這樣的兇劫。

    黑暗之淵的實(shí)力，竟這么恐怖？

    張若塵以神念凝聚出印雪天的身形光影，道：“你仔細(xì)看看，可是她？”

    “我又沒有經(jīng)歷那一戰(zhàn)，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她？”

    元笙冷哼一聲：“現(xiàn)在輪到我問了！天姥為何離開荒古廢城？這一切，是否是陰謀？”

    迎向她那雙銳利逼人的眼睛，張若塵道：“原來你們這么忌憚天姥?！?br />
    “回答我?！痹系?。

    張若塵道：“的確是陰謀，就是為了引你們進(jìn)荒古廢城，然后一網(wǎng)打盡?！?br />
    “騙子?！痹系?。

    張若塵道：“好吧，剛才都是玩笑，這不是陰謀。天姥離開荒古廢城，是迫不得已，是要趕回羅剎族救我?！?br />
    “你的嘴里，果然是沒有半句真話?！?br />
    元笙喝斥閻無神，道：“你笑什么笑？”

    閻無神道：“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我想到了高興的事，自然就笑了！”

    “你又笑什么？”

    元笙寒眼，盯向張若塵。

    張若塵聳肩，灑然道：“我也想到了高興的事！好了，認(rèn)真一點(diǎn)，我已經(jīng)回答了你。兩個答案，自己判斷哪一個是真的?，F(xiàn)在你告訴我，十個元會的禁約是怎么回事？”

    元笙道：“禁約，是當(dāng)年上界始祖和大冥山的誓約。上界始祖不殺黑暗之淵一人，但黑暗之淵龍鳳以上，十個元會內(nèi)，不得踏足上界?！?br />
    張若塵追問：“禁約什么時(shí)候失效？”

    元笙翻了一個白眼。

    張若塵雙手一攤，道：“你先問?！?br />
    元笙指向閻無神，道：“我想知道，關(guān)于他的事。他似乎對朝天闕非常熟悉！”

    “這個我可以回答你！”

    閻無神道：“我修煉的道，乃是六道輪回，與遠(yuǎn)古練氣士契合，常年在朝天闕中修行，自然對那里很熟悉?！?br />
    元笙低頭細(xì)思，繼而道：“禁約已經(jīng)失去作用，正是如此，我們才會出現(xiàn)在荒古廢城中?！?br />
    張若塵搖頭，道：“若禁約已經(jīng)失去作用，出現(xiàn)在荒古廢城中的，恐怕就是族皇級的人物了吧？而且，應(yīng)該還有十二族的大軍！”

    “好吧！我騙了你，實(shí)際上，萬年后，禁約才會失去作用?！?br />
    元笙盯著張若塵的眼睛，道：“兩個答案，自己判斷?！?br />
    閻無神又笑了起來，見她盯向自己，連忙道：“我想到了高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