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兩步,不過幾秒,涂窈就退到了一米開外。
隨著她的后退,南柯眼神越來越冷。
他幾乎瞬間又掛上了溫和的偽裝,狀似不在意地淡笑:“你是準(zhǔn)備丟下……”
“別說話!”
還沒說完,又被打斷。
南柯終于察覺到一點不對勁,再看過去,就見涂窈停在了一米開外,神色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她緩緩蹲下,在腳邊摸索著幾塊石頭,眼神卻緊緊地盯著他身后。
很快就找到一塊形狀尖銳的石頭。
下一秒,猛地朝他砸了過來!
南柯全程睜著眼睛,石子幾乎擦著他的耳廓,輕微的一聲響,身后似乎有什么掉了下來!
再看涂窈,她立刻起身,像一團(tuán)熱烈的火焰朝他跑過來。
三兩步把他往身后拽!
南柯順勢往下看,頓時眼神一凜。
一條銀環(huán)蛇被砸得半暈,匍匐在他腳下,尾巴尖輕微地晃動,隨時可能醒過來。
不等他動作,涂窈立刻蹲下,果斷掐住七寸,另一只手又隨手拿起一塊石頭,猛地砸向蛇頭!
這一下徹底把蛇砸暈了。
然后拎起蛇尾用力一甩,甩到了一條激流而下的山澗里,最后掉進(jìn)深深的地洞。
一系列動作,迅速又果決,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南柯想說什么,喉嚨卻想被呼嘯的冷風(fēng)糊住一樣,哽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涂窈又巡視了一圈周圍,確定沒有其他危險后才松了口氣。
她看了眼滑.膩膩的手,突然打了個激烈的冷戰(zhàn)。
像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下一秒,原地尖叫著跳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有蛇有蛇?。。。。 ?/p>
南柯靜靜地看著她,像個跳蛙似的跳來跳去。
他心里仿佛空了一片,又源源不斷地涌入一陣一陣的溫?zé)帷?/p>
他咽了下干啞的喉嚨,一瞬間就像被解控一般,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把她抱進(jìn)懷里。
感受到涂窈瞬間僵硬,他幾不可聞地笑了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
“涂小毛?!?/p>
“……我原諒你了。”
他沒有被十年后的涂窈丟下,反而被她勇敢地救了。
到此為止,兩不相欠。
涂窈被他牢牢錮著,幾乎不能動彈。
像是沒聽清,她懵了一下,意識到什么后又低下頭,飛快地擦了下眼睛。
悶悶道:“原諒什么?”
“原諒……”南柯輕聲道:“原諒潑了我好幾回水吧?!?/p>
涂窈“哼”了一聲:“那我也原諒你剛剛問我這么多問題吧!”
說完往他身上用力抹了幾下,直到把黏膩的觸感都抹掉才停。
南柯:……
涂窈從他懷里鉆出來,別扭道:“我的衣服是羅媽買給我的,我不舍得擦?!?/p>
南柯長舒一口氣,有點無奈又有點莫名的高興:“……擦吧擦吧。”
“不用啦,我擦好了。”
涂窈把背簍放下來:“這里有好多草藥,你認(rèn)識嗎,認(rèn)識的話幫我一起摘吧?!?/p>
南柯蹲下身,摘下一株野生黃芪。
沉默片刻,還是問了一句,“……很缺錢嗎?”
說完心里嘆了一聲,殊途同歸,他還是像涂朝夕一樣,本能地開始擔(dān)心她是不是缺錢,是不是過得困難。
涂窈搖頭:“不缺了,草藥是給狼牙的主人的?!?/p>
深山里長著一些市場上能賣出高價的草藥,最開始,涂窈就是靠著這些草藥度過了一段比較艱難的時間。
同樣的,她也希望能幫狼牙的主人緩解一些困難。
不管是用在自己身上,還是像她從前那樣去換錢,總能給他一些或許微乎其微但或許必要的幫助。
她跟南柯解釋:“狼牙的主人叫徐馳,我現(xiàn)在住的房子就是他家的,他現(xiàn)在住在山里,身體不太好?!?/p>
南柯看過之前的直播,知道徐馳是誰。
幾米開外,狼牙又竄了出來,捕捉到熟悉的名字立馬停下,疑惑地看向涂窈。
涂窈摘了滿滿一背簍草藥,隨地坐了下來,撐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會兒嘆了口氣:“唉,我其實挺想去看看他的,不知道他住的地方好不好,山上溫度一直很低,現(xiàn)在又入秋了,也不知道他適不適應(yīng)?!?/p>
之前她問過羅媽,羅媽說這段時間一直聯(lián)系不上徐馳的爸爸。
羅媽也說,如果不是到了窮途末路,他肯定也不會回來。
說完一轉(zhuǎn)頭,身后狼牙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正歪著頭看她。
涂窈摸了一下它腦袋。
“等下你就不用跟著我了,帶上這些草藥回去吧?!?/p>
狼牙還是歪著頭看她。
涂窈:“怎么啦?”
話音剛落,它忽然一口咬住涂窈的衣角,然后拉著她使勁往后拽。
“哎!”
南柯皺了下眉,伸手去拉攔,狼牙又忽然松口,朝他“嗚”了兩聲。
繼續(xù)拽住涂窈走了兩步,再松口。
這回它跑了兩步,叼住裝滿草藥的背簍,一路小跑出幾米,再回頭示意涂窈。
一系列的動作下來,涂窈眼睛一點一點發(fā)亮。
“你是邀請我去你們的房子嗎!”
狼牙使勁地晃著尾巴。
涂窈不確定道:“那你經(jīng)過他同意了嗎?”
狼牙停下尾巴,狀似思考了一下。
在一條狼狗的意識里,朋友是可以互相進(jìn)入對方的領(lǐng)地。
很巧的是,幾天前,它的主人確定了眼前這個女孩是他們的朋友。
于是它更加激動地晃尾巴。
涂窈放心了。
“先等等!”
涂窈高興之余也沒忘記南柯,轉(zhuǎn)頭道:“我先送你回去!”
南柯看著她驚喜的模樣,扯了下唇角,“這么高興?”
“當(dāng)然?。 ?/p>
涂窈毫不猶豫,拉著他就往山下走。
下山的速度肉眼可見比上山的速度快了好幾倍。
裝也不裝一下,一副迫不及待想把他送走的表情。
走到山腳她就停下。
“這條路走到底就是村口,你快走吧,我也要走啦!藥包等我回來給你做!”
說完轉(zhuǎn)頭就跑。
南柯:……
南柯甚至來不及說一聲再見,一人一狗就沒了影兒。
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
陳述準(zhǔn)時打電話過來,語氣小心翼翼地試探:“怎么樣?還好嗎?”
南柯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油然而生的怨氣,“不是很好?!?/p>
陳述心里一驚。
“她沒把我丟下?!?/p>
陳述立刻松了口氣,可下一秒又聽到他哼了一聲: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又把我丟下了?!?/p>
陳述:???
南柯回望身后這座深山,緩緩?fù)刈撸刂v述著這一路。
陳述聽完忍不住笑了出來,過了會兒,喟嘆了一聲:“恭喜你,南柯。”
南柯沉默了幾秒,嘴硬道:“……我們只是兩不相欠?!?/p>
扯平了。
陳述卻沒有再笑,忽然地眼角有點濕潤。
十年里,他見過陰郁的南柯,披著溫柔表象的南柯,也見過極端躁動的南柯,但從來沒見過此刻,會別扭,會嘴硬的南柯。
“有機會,我挺想見見你這位失憶的妹妹,或許在一些課題上我能向她請教一下?!?/p>
回到村里,直播已經(jīng)開始了。
看到只有南柯一個人回來,彈幕紛紛疑惑。
【導(dǎo)演不是說妹妹跟他一塊兒采草藥去了嗎,怎么只有放火哥?】
【放火哥?你們外號取得挺快,忘了他又抄襲又放火嗎?扒出來他是個孤兒就能消除他的所作所為了?】
【別管,涂朝夕前車之鑒,在學(xué)院出聲明之前我們是不會亂站隊的】
【說起來放火哥好像蠻喜歡妹妹的,妹妹讓干啥就干啥,聽江野剛剛說,昨天還幫妹妹挑頭發(fā)里的木屑?!?/p>
【目前已知的就有搬磚,燒麥稈,挑木屑,采草藥,放火哥真的,在城市里放火,在仙鶴村當(dāng)妹妹的苦力,淚目了?!?/p>
【整挺好,反正都是送溫暖,一個物理意義,一個精神上?!?/p>
【那妹妹豈不是最牛的?!】
馬致遠(yuǎn)看得眼皮直抽搐,這直播間簡直要完蛋了,這都能夸到涂小毛頭上?
南柯簡單解釋了幾句,申請回去睡覺了,導(dǎo)演求之不得。
緊繃了十年的精神一下松懈,南柯忽然地有些疲憊。
回到小房間后幾乎瞬間入睡。
他想,等涂小毛回來,得提醒她還欠著他兩個藥包。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邊忽然傳來江野急促的喊聲。
“師弟,你快醒醒!”
南柯昏昏沉沉的睜不開眼。
下一秒,江野急道:“妹妹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南柯瞬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