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涂窈盯著手機里多出來的一條好友申請,陷入了沉思。
昨天晚上她太困了,手抖多打了一個零,把三千打成了三萬。
剛剛反應(yīng)過來準(zhǔn)備去改,后臺卻多了一條申請。
她遲疑著點開,看了眼頭像,是一匹放蕩不羈的在草地上馳騁的老馬。
看了眼昵稱,很果斷的兩個字,老馬。
再一看年紀(jì)……
涂窈瞪大眼!
37????
……這論壇不都是二十多歲籍籍無名的小寫手在混嗎,居然還有快四十的中年人晃蕩?
三萬字,預(yù)算還少的任務(wù),他圖什么?
涂窈叼了塊面包蹲到門口,猶豫了一會兒……算了,來都來了,點擊通過。
然后趕緊解釋。
不好意思,我打錯了,稿子只要三千就……
還沒打完,對面就發(fā)來一條。
【三萬字是吧,什么要求?】
涂窈打字的手瞬間一頓。
【按你的習(xí)慣還是我的習(xí)慣來?】
涂窈默默刪掉打完的字,重新按屏幕。
——你的習(xí)慣是?
【我的習(xí)慣,后天要的話,起碼五萬字?!?/p>
涂窈:????
涂窈呆呆地抬起頭,咽下面包。
這是哪來的牛馬?!
另一邊,馬致遠(yuǎn)看對面忽然沒動靜了,了然地敲了敲屏幕,發(fā)送過去一大堆文件。
大家萍水相逢,有懷疑也是正常的。
【看看,這都是我在論壇接過的任務(wù),質(zhì)量有保證,放心?!?/p>
這些年,除了在程桑桑那兒的正經(jīng)任務(wù),他私下里也接過不少活,都是能證明他實力的證據(jù)。
“咳咳!?。 ?/p>
涂窈終于沒忍住,被剩下半口面包噎住了嗓子。
好不容易緩過來,她慢慢發(fā)過去一條試探。
【……可是我的預(yù)算有點少?!?/p>
她最多也就準(zhǔn)備了一千塊,如果寫得好,就再往上加一點。
馬致遠(yuǎn)當(dāng)場嗤了一聲。
他是看價格定質(zhì)量的人嗎!
想當(dāng)年他給涂朝夕那批流量寫小作文的時候,一分錢都不收的!
涂窈盯著屏幕里“免費”兩個字,繼續(xù)試探:
【那事先說明,我雖然沒多少錢給你,但是我要求很高?!?/p>
這話打出來涂窈自己都臉紅。
可對面立馬回過來一個大拇指。
【很好,我自我要求也高!】
涂窈還是沒敢放松警惕。
沒關(guān)系,是不是真牛馬寫一篇就知道!
昨天晚上她搜過了,趙元峰所在的經(jīng)紀(jì)公司下個月要發(fā)起公開查賬,所以她的猜測大概率沒錯。
那么趙元峰目前的問題就有兩個,一是解決趙星被“狗仔”威脅,二是平賬目。
這兩樣都跟錢有關(guān)。
如果這時候她給他一個解決辦法呢。
比如趙星和公司的幾個資方現(xiàn)在被狗仔用視頻威脅,這時候趙星選擇主動退出劇組避開風(fēng)險呢。
而相應(yīng)的,當(dāng)趙星這個過錯方主動退出時,劇組的這筆投資款勢必?zé)o法回收。
再以投資款無法回收這個名頭,連帶著平掉大部分賬目。
斷尾求生,用一個趙星,換趙元峰的平穩(wěn)。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愿意。
涂窈模糊了所有的具體信息,把大概的要求報給了馬致遠(yuǎn),然后去了中醫(yī)館報道了。
當(dāng)天晚上,馬致遠(yuǎn)就效率十足地甩過來了一萬字。
涂窈點開一看,看著看著,皺了眉。
……有點行,但也不是完全行。
這風(fēng)格,更像是一種犀利的批判,比較像粉圈打架。
這老馬都三十七了,還混粉圈呢?
于是她回復(fù):
【不行,言辭太過了,我要那種以柔克剛,表面如沐春風(fēng),實際暗藏威脅,殺氣和和氣并存的商業(yè)風(fēng)格?!?/p>
【你用詞太直白了,看著都要吵起來了,不行不行?!?/p>
【是得直白,但是直白中又得有一種委婉,不行不行不行!】
……
馬致遠(yuǎn)自信滿滿地發(fā)送,結(jié)果得到了一二三四五條意見反饋。
無異于要五彩斑斕的黑,姹紫嫣紅的綠,五光十色的透明。
換句話說就是,不合格,得重寫。
馬致遠(yuǎn):……
馬致遠(yuǎn)瞇著眼睛,從頭到尾念了一遍,又從最后一條往上念了一遍。
反反復(fù)復(fù)念了好幾遍,陷入了沉思。
馬老師這四年很迷茫。
雖然有了正經(jīng)工作,也干出了一點實事,指的是兩年前一己之力全包了程桑桑新劇的宣傳工作。
但他常常覺得,他的人生似乎少了一點緊迫感。
可他又無法形容這種緊迫感。
某一天,他追根溯源,終于找到了源頭。
——那是在遙遠(yuǎn)的四年前,在仙鶴村種地隨時隨地被檢閱的感覺。
……可好像從那個臭丫頭離開后,這種感覺就沒有過了。
直到這一刻,久違的被壓迫的牛馬感竟然卷土重來了!
馬老師突然興奮。
【好,我馬上改?!?/p>
看到這條回復(fù),涂窈到底沒忍住,笑了出來。
完了,這是真牛馬。
……
聊天群里,馬致遠(yuǎn)百忙之中發(fā)了一條。
【找到了一個新活,非常具有挑戰(zhàn)性?!?/p>
“馬致遠(yuǎn)又在發(fā)什么瘋。”
涂朝夕黑著臉掃了一眼屏幕,扔掉手機,轉(zhuǎn)頭看向?qū)γ妗?/p>
“老三,你那邊怎么樣?”
林樾還穿著昨天那件西裝,眼底微微青黑,“哥,我這邊的名單也都校對過了,沒有找到涂小毛的名字?!?/p>
昨天看到涂窈后,涂朝夕就問承辦方要了所有的門票名單,可現(xiàn)在他們把名單翻遍了,也沒找到涂窈的名字。
“工作人員呢?”
落地窗前,南柯把手上的名單放回桌上,神色冷靜:“她會不會是場地工作人員?”
“……四年了,如果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相同的,她二十二歲了?!?/p>
二十二歲,如果考上了大學(xué),是畢業(yè)的年紀(jì)。
不知道她念了什么專業(yè),找了什么工作,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遇到?jīng)]辦法解決的事情。
“不是,我沒看到她掛了工作牌。”
“而且那兒的工作人員我都見過了?!?/p>
涂朝夕直接否決。
想到什么,他語氣懷疑:“這小傻子不會是偷溜進來的吧?!”
涂小毛乖的時候是真乖,但十八歲就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一路從仙鶴村殺到港城,干出一堆大事。
他沒法用簡單的遵紀(jì)守法四個字去框住她。
如果是偷溜進來,找起來無異于大海撈針。
涂朝夕疲憊地坐下,盯著紅腫的腳踝,上一回體會到這種未知的恐懼還是在港城。
可比起查不到涂窈目前在哪兒,他更無法釋懷的,是昨天晚上那個陌生的眼神。
“如果……”
涂朝夕目光有一瞬的茫然:“如果涂小毛真的不記得我們了,怎么辦?”
“沒關(guān)系。”
南柯立刻回道:“沒關(guān)系?!?/p>
涂朝夕和林樾同步抬眼。
對面,氣場溫和的青年看向窗外。
有飛鳥掠過,南方已經(jīng)是開春的好天氣。
他頓了頓,輕聲道:“……她人在這個世界就好?!?/p>
“只要人在這里,什么都來得及?!?/p>
是不是忘記了他們沒關(guān)系,想不起任何事都沒關(guān)系。
比起當(dāng)初涂窈面對他們的境況,哪怕現(xiàn)狀有多糟糕,都是他們這幾個做哥哥的占了便宜。
房間里寂靜了幾分鐘。
林樾忽然開口:“這事……要不要跟港城那邊通個信?!?/p>
成功讓氣氛又沉寂了一點。
四年前事故發(fā)生后,涂朝夕承認(rèn)對胥池有故意遷怒的成分。
他怪不了胥池,怪不了任何一個對涂窈好的人。
但是他也確實喪失了再踏上港城的勇氣。
沉默了一會兒,涂朝夕搖了搖頭。
“找到了再說吧?!?/p>
“這些年我們失望過太多次,想必他也一樣。”
“他還生著病,找到之前就不折騰他了。”
涂朝夕站起身,褪去一身疲憊,又重新鼓起了底氣。
“我明天找一趟江野再問問情況,順便把聞?wù)Z劇組那個傻逼解決了?!?/p>
……
聊天群里,程桑桑難得憐憫沒人搭理的馬老師。
單敲問他接了什么活。
馬致遠(yuǎn)立馬來勁兒了,簡單說了一遍,再把自己修改過的得意二作發(fā)了過去。
另一頭,程桑桑卻越看越不對勁。
聞?wù)Z這邊出事后,她就找人去查了趙星跟他的公司。
這種小破公司,一查一個準(zhǔn),趙元峰為了平賬到處籌錢的事兒也已經(jīng)有人報過來了。
馬致遠(yuǎn)這篇公關(guān)稿,怎么越看越像是給趙元峰寫的!
雖然隱去了一些信息,可具體的點都對上了!
程桑桑氣壞了,立馬戳馬致遠(yuǎn)。
【怎么回事,馬老師,你在給欺負(fù)聞?wù)Z姐的破公司寫公關(guān)方案!】
【你這個叛徒!】
收到信息的馬致遠(yuǎn):????
馬致遠(yuǎn)當(dāng)場嚇暈,天地良心,他怎么知道是趙星這個公司的公關(guān)稿啊!
他趕緊和盤托出。
這可不是他故意寫的,他也不知道啊,他就接了個小姑娘的稿子??!
程桑桑連番拷打:
“她是誰!”
“叫什么!”
“把人推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