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四九城。
“種子”運送任務總部,防空洞內(nèi)。
領導和首長,以及小劉軍官,依舊坐在那間秘密的會議室里。
桌上的煙灰缸又堆滿了煙頭,空氣渾濁,氣氛比之前更加沉重。
雖說之前小劉軍官分析得有理——“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這種等待的煎熬越來越難以忍受。
老首長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率先開口:
“小劉,到今天為止,還是沒有何衛(wèi)國的任何消息嗎?”
小劉軍官搖了搖頭,神色凝重:
“首長,到目前為止,我們設定的所有聯(lián)絡渠道,都沒有收到何衛(wèi)國同志發(fā)出的任何信號?!?/p>
老首長一聽,臉上的焦慮幾乎要溢出來:
“這都第十三天了!整整十三天,音訊全無!你說這事兒……”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都明白——時間拖得越久,任務失敗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們不清楚何衛(wèi)國究竟在途中遇到了什么。
有可能已經(jīng)被敵特抓獲或殺害,也有可能在哪段險要的路段出了意外,這些都是極有可能發(fā)生的。
畢竟,從華北平原一路到羅布泊,這段路程實在太過漫長和艱險。
這時,一直沉默的老領導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直起身子,帶著一絲希望問旁邊的小劉:
“對了小劉,那個緊急電臺……有反應嗎?”
他說的這個電臺,是出發(fā)前總部秘密交給何衛(wèi)國的最后一重保障。
它只能在最最關鍵、生死攸關的時刻使用。
雖然使用這個電臺極有可能暴露使用者的位置,但一旦啟用,就意味著何衛(wèi)國遇到了憑一已之力根本無法解決的巨大麻煩,屆時總部將不惜一切代價,調(diào)動所有能調(diào)動的力量去救援。
小劉再次搖了搖頭,語氣肯定:
“領導,那個緊急電臺的專屬頻段,一直處于靜默狀態(tài),沒有任何信號傳來?!?/p>
說完這一句后,小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兩位領導:
“領導,首長,其實從另一個角度想,我們現(xiàn)在或許應該……稍微放寬心?!?/p>
他見兩位領導都抬起頭看他,便繼續(xù)解釋道:
“那個緊急電臺沒有任何消息,恰恰證明何衛(wèi)國同志可能還沒有遇到他無法獨立處理的致命危險,沒有到需要拼著暴露風險呼叫支援的地步?!?/p>
“這對于我們,對于任務本身來說,其實算是一件好事。”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堅定:
“其實我們應該再耐心一些,多給何衛(wèi)國同志一些時間?!?/p>
“我們要相信他,相信這個從朝鮮戰(zhàn)場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老兵,相信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我相信,無論遇到什么樣的情況,以他的能力、經(jīng)驗和意志,都能夠想辦法應對處理?!?/p>
“我更相信,他比我們?nèi)魏稳硕几宄@次任務的重要性,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爬也會爬到羅布泊!”
小劉軍官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說完,老首長和老領導兩人都沉默下來。
他們不得不承認,小劉說得確實有道理。
但道理歸道理,他們身處這個指揮位置,肩負著如此重大的責任,你說讓他們完全不擔憂、不焦慮,那是不可能的。
為了這次任務,他們耗費心血精心布置的整條補給線,投入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
沒想到朔州一點暴露,可能導致整條線都陷入危險,前期投入很可能全部打了水漂。
最后,老領導長長地嘆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現(xiàn)在說別的都沒用,唯一的辦法,確實只剩下一個字——等?!?/p>
“再等幾天吧,如果到了二十天還沒有任何消息,那可能就……”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但現(xiàn)在,我們還是要抱著希望,耐心等待?!?/p>
最后,幾個人都無奈地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目前看來唯一的事實。
……
這段時間里,除了幾位老領導、老首長在為何衛(wèi)國的安危揪心,最擔心何衛(wèi)國的,無疑就是——傻柱。
這段時間,傻柱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眼窩都陷了下去。
他變得異常沉默寡言,回到家什么話都不愿意說,也不怎么跟人交流,常常一個人坐著發(fā)呆。
這天,在95號大院傻柱和王翠蘭的新房里,王翠蘭看著自已男人這副丟了魂似的樣子,實在是心疼得不行。
她走到傻柱旁邊,柔聲開口道:
“柱子哥,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事兒你說出來,咱們是一家人,天大的事兒一起承擔?!?/p>
“柱子哥,你這個樣子……我害怕?!?/p>
說著,這個平日里性子爽利潑辣的姑娘,眼角也不受控制地泛起了淚花。
說實話,她跟傻柱結婚時間雖然不算特別長,但兩人之間是有了真感情的,看到自已男人這樣消沉,她心里難受得要命。
但傻柱知道,大哥這種事不能往外說的。
其實在心里,已經(jīng)慢慢開始接受何衛(wèi)國可能已經(jīng)遇難的這個念頭。
自家大哥離家已經(jīng)差不多半個月了,這半個月里杳無音信。
這里就算離甘孜再遠,按常理算,這個點兒怎么也該有消息傳回來了吧?
他留意到,運輸隊里其他執(zhí)行這次支援任務的司機,基本都完成任務陸續(xù)回來了,唯獨自已家大哥,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現(xiàn)在最害怕的,就是哪一天下班回家,看到街道辦的人上門來通知,說何衛(wèi)國同志不幸遇難的消息。
他每天下班都幾乎是跑著回家,然后又把自已關在屋里,就是怕在路上或者院里碰到街道辦的人。
看到自已媳婦在旁邊關切焦急的樣子,傻柱張了張嘴,喉嚨動了動,可話到嘴邊,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他只是無力地搖了搖頭,然后又轉(zhuǎn)身面朝墻壁躺到了床上。
王翠蘭看他這個樣子,心里像針扎一樣不是滋味。
她走過去,坐在床邊,伸手輕輕推了推傻柱的肩膀,語氣帶著哭腔:
“柱子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
“沒事兒,你跟我說,咱去醫(yī)院,花多少錢都治,我們一起面對?!?/p>
王翠蘭還以為傻柱是查出了什么不好的病,這才不愿意說出口。
傻柱背對著她,搖了搖頭,悶聲說:
“我沒事兒,翠蘭,你別瞎猜了?!?/p>
“真的,我就是……就是心里有點事,我自已緩一段時間就好了。”
說完,他用被子蒙住了頭,不再開口。
王翠蘭看著傻柱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雖然心里又急又氣,但也不好再繼續(xù)逼問。
她想了想,快步跑到雨水住的那間小耳房,敲了敲門。
雨水打開房門,看到是王翠蘭,問道:
“二嫂,怎么了?”
王翠蘭拉著雨水的手,焦急地說:
“雨水,你要不……再勸勸你二哥吧?”
“他這個樣子,嫂子這心里真是害怕呀,我怕他憋出什么大病來?!?/p>
提到自家二哥,雨水的小臉上也立刻布滿了擔憂,她小聲說:
“二嫂,這段時間你也知道的,我天天跟你在一起,我?guī)缀趺刻於紩覚C會勸二哥,但是根本沒用啊。”
“我問過他好多回了,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說?!?/p>
“二嫂,你說……要不要等大哥回來吧?”
“大哥肯定有辦法。”
這是小丫頭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在她心里,只要大哥回來了,就一定能管住二哥,到時候二哥肯定什么話都肯說了。
小丫頭說者無心,但王翠蘭聽者有意。
當“等大哥回來”這幾個字從雨水嘴里說出來時,王翠蘭腦子里像是突然被一道閃電劈中!
她瞬間將傻柱最近的異常沉默、消瘦,以及他時不時望向院門口那期盼又害怕的眼神聯(lián)系了起來!
難道……難道問題出在大哥身上?
瞬間,王翠蘭的臉色連續(xù)變了幾變,一陣發(fā)白。
雨水看到王翠蘭突然愣住,臉色也變得很難看,擔心地問:
“二嫂,你……你到底怎么了?沒事吧?”
王翠蘭猛地回過神,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沒……沒事,雨水,嫂子就是突然有點頭暈?!?/p>
“你先回去寫作業(yè)吧。你二哥的事情……咱,咱聽你的,再等等?!?/p>
她感覺自已的聲音都有些發(fā)飄。
雨水乖巧地點了點頭,雖然還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地回了自已屋。
王翠蘭這邊,卻幾乎是腳步踉蹌地沖回了自已和傻柱的新房。
她關上門,快步走到床邊,靠近背對著她躺著的傻柱,俯下身,壓低聲音:
“柱子哥?!?/p>
“你看著我,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大哥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