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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小說網(wǎng) > 陳光陽沈知霜完整版免費(fèi)閱讀正版 > 516、干狍子,縣里面來人了!

516、干狍子,縣里面來人了!

雪殼子讓狍子血洇透了三塊。

像在白布上潑了幾大碗滾燙的朱砂。

風(fēng)一吹,那腥甜的熱乎氣兒卷著雪粒子,直往人鼻子里鉆。

都特么吹得陳光陽睜不開眼睛了。

陳光陽拔出釘在最后那只半大狍子脖頸上的獵刀,在雪地上蹭了兩下,刃口映著灰蒙蒙的天光,寒浸浸的。

“二埋汰!三狗子!麻溜的!”

陳光陽甩了甩震得發(fā)麻的膀子,朝林子邊喊著,“拖狍子!別他媽等血凍上,肉該發(fā)緊了!”

二埋汰正撅著腚,連拖帶拽地把那只被打穿了心口窩的公狍子往林子外頭弄。

那狍子個頭最大,少說得有百十斤,死沉死沉,在雪地上犁出深深一道溝。

他腦門子上的汗混著雪沫子往下淌,呼哧帶喘:“哎…哎!來了哥!這大家伙…真他娘壓手!”

李錚臉上還帶著點(diǎn)后怕和沒散盡的興奮勁兒,學(xué)著三狗子的樣兒去拖那小狍子,小臉憋得通紅。

“師父…我…我真打中了!”

李錚的聲音有點(diǎn)飄,眼睛亮得跟火炭似的,忍不住又去看雪地上那攤刺目的猩紅。

“嗯,第二槍打得有樣兒了!”

陳光陽走過去,大手拍在他還有些單薄的肩上,力道不輕,拍得李錚一個趔趄,“記住那感覺沒?膽氣要足,算路得準(zhǔn)!走道兒!”

他彎腰,抓住公狍子粗壯的后腿,跟二埋汰合力抬起來。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沒過腳脖子的積雪,把三只狍子吭哧吭哧地搬出了樹林子。

大屁眼子和小屁眼子在旁邊撒著歡兒,一會兒嗅嗅雪地上的血跡,一會兒圍著狍子打轉(zhuǎn),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嗚嗚”聲。

回到蔬菜大棚跟前,這塊背風(fēng)的地界兒已經(jīng)聚攏了不少人。

雪停了,天還是陰著,棚頂厚厚的積雪壓得塑料布微微下陷。

聽見動靜,棚里干活兒的婦女和幾個半大小子都鉆了出來,宋鐵軍挺著微微顯懷的肚子,扶著門框,大果子也抱著孩子擠在門口看熱鬧。

“哎呀媽呀!光陽!你們這是…捅了狍子窩了?!”宋鐵軍驚呼出聲,眼睛瞪得溜圓。

三只狍子摞在雪地上,灰褐色的皮毛沾著血和雪,分量十足。

“光陽哥出手,那還有跑?!”二埋汰把扛著的狍子腿往地上一撂,叉著腰,大口喘著粗氣,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你是沒瞅見!那公狍子跑得跟箭似的,叫咱光陽哥一槍就給撂那兒了!捷克獵!那動靜,跟打雷似的!”

他唾沫星子橫飛,比劃著開槍的姿勢,仿佛那一槍是他放的。

三狗子放下狍子,抹了把汗,笑著揭短:“得了吧!你那半自動放空炮,差點(diǎn)把狍子祖宗嚇回關(guān)里老家去!

要不是小錚第二槍把母狍子撂倒,光陽哥最后飛刀定乾坤,今兒就得空手喝西北風(fēng)!”

二埋汰被臊得老臉一紅,梗著脖子爭辯:“我…我那是…那叫火力壓制!懂不懂?沒我那一槍攪合,狍子能跑那么亂乎?給小錚留機(jī)會?”

陳光陽沒理會他倆斗嘴。

把沉甸甸的捷克獵靠在棚子土墻上,吩咐道:“行了,少扯犢子!二埋汰,去棚里把我那把放血刀子拿來,磨快溜點(diǎn)!三狗子,你跑得快,回屯子喊一聲,讓那口八印大鐵鍋扛來!

再喊幾個老娘們兒,抱點(diǎn)劈柴,整點(diǎn)酸菜、粉條子!李錚,你跟三狗子叔去,把倉房那半袋子凍土豆也弄來!”

“好嘞!”三狗子應(yīng)了一聲,小跑著就往屯子里蹽。

李錚趕緊跟上,臨走前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那三只狍子,心里頭那股熱氣兒還沒下去。

二埋汰鉆進(jìn)大棚,沒一會兒就拎著把尺把長、刀身厚重、帶著血槽的放血刀出來,刀刃在棚口透出的昏黃燈光下閃著冷光。

旁邊正好有塊半埋在雪里的磨刀石,他“呸呸”朝手心吐了兩口唾沫,蹲下身,“噌噌噌”地就磨上了,火星子伴著刺耳的摩擦聲濺起來。

陳光陽也沒閑著,找了幾根胳膊粗的結(jié)實(shí)樺木桿子,用麻繩三下五除二在雪地里搭了個簡易的三角架子。

架子不高,離地也就兩尺多,正好方便干活兒。

這時節(jié),蔬菜大棚就是靠山屯的聚寶盆,棚里干活兒的都是屯里最勤快、心眼兒最活泛的。

宋鐵軍、大果子,還有幾個手腳麻利的嬸子、小媳婦,一看這架勢是要就地開膛分肉熬湯,立刻都圍了上來,不用招呼就開始忙活。

“鐵軍你身子重,邊上歇著去!大果子,把孩子給我,你也別沾手!”

宋鐵軍她娘家嫂子,一個膀大腰圓、嗓門洪亮的女人,一把接過孩子,又指揮起來。

“秀蘭、春梅,去棚里多拎幾桶水出來!雪水太涼,兌點(diǎn)熱的!大劉家的,去找?guī)讉€大盆來!要接血接下水呢!”

棚門口頓時熱鬧起來。

水桶碰撞聲,女人家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柴火拖拽的摩擦聲,還有磨刀的“噌噌”聲,混在一起,驅(qū)散了雪后的寒意。

二埋汰把刀磨得飛快,刀刃輕輕一劃,能割斷飄落的雪花。

他把刀遞給陳光陽:“哥,給!快溜兒的!”

陳光陽接過刀,試了試刃口,點(diǎn)點(diǎn)頭。

他走到架子前,和幾個漢子一起,把那只最肥碩的公狍子倒吊著捆在了三角架上。

狍子四蹄朝天,腦袋耷拉著,脖子下面正好對著個接血的大瓦盆。

陳光陽眼神沉穩(wěn),左手揪住狍子下巴頦的皮毛往下一拽,露出脖頸下一片皮薄肉嫩的區(qū)域。

右手放血刀閃電般向前一遞,精準(zhǔn)地捅進(jìn)頸動脈和氣管的交匯處!

手腕再順勢一擰,刀刃在里面攪了半圈,確保血管氣管徹底斷開!

一股滾燙的、冒著熱氣的殷紅血箭猛地噴涌而出,嘩啦啦地澆進(jìn)下面的瓦盆里,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

濃郁的血腥氣瞬間彌漫開來,帶著一股鐵銹般的甜膩。

狍子蹄子無意識地蹬了幾下,便徹底軟了下去。

“好家伙!這血旺!”旁邊一個漢子看得直咂嘴。

陳光陽動作干凈利落,血放得又快又凈。

等血流的勢頭弱了,變成滴滴答答,他才拔出刀子,血槽里掛著粘稠的血沫子。

他把刀遞給旁邊等著的二埋汰,示意他接著處理剩下的兩只。

二埋汰舔了舔嘴唇,學(xué)著他哥的樣子,揪皮,下刀,雖然動作略顯笨拙,但位置還算準(zhǔn),給那只母狍子也放了血。

輪到小狍子時,李錚在陳光陽眼神鼓勵下,接過了刀。

他手有點(diǎn)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學(xué)著樣子,一刀捅下去,雖然力道小了點(diǎn),位置也偏了些,血噴得不如前面那么猛,但也總算完成了。

三個大瓦盆里,狍子血咕嘟咕嘟冒著泡,熱氣騰騰。

幾個老娘們兒已經(jīng)拿來了鹽罐子,往血盆里撒鹽攪拌。

新鮮的狍子血,放上鹽,一會兒就能凝成血豆腐,那可是好東西。

放完血就是開膛。

這活兒更是陳光陽的拿手戲。

他拿起另一把更小巧尖利的剔肉刀,從公狍子后腿中間輕輕劃開一道口子,刀刃貼著皮肉,手腕穩(wěn)得如同磐石,一路向上,經(jīng)過柔軟的腹部,直劃到下巴頦。

那刀鋒過處,皮毛向兩邊分開,露出里面粉紅色的肌肉和白色的脂肪層,竟沒有一絲多余的劃傷。

“嘖嘖,光陽這手活兒,比大姑娘繡花還細(xì)!”

王大拐拄著拐棍,不知啥時候也到了,站在旁邊看得直點(diǎn)頭。

他身后跟著三狗子和幾個半大小子,扛著那口沉甸甸的八印大鐵鍋,李錚和另一個小子則抬著半麻袋凍得硬邦邦的土豆。

“王叔來了!”陳光陽抬頭招呼一聲,手里的活兒沒停。

他放下尖刀,雙手順著劃開的口子插進(jìn)去,抓住皮毛邊緣,猛地向兩邊一扒!“嗤啦”一聲,整張熱氣騰騰、帶著脂肪的狍子皮就被扒下來半扇,露出里面鮮紅的內(nèi)臟。

一股更濃烈的、混合著血腥和內(nèi)臟特有氣息的熱浪撲面而來。

圍觀的孩子們有的捂鼻子,有的踮著腳看稀奇。

陳光陽動作麻利,刀子一挑,割斷連著內(nèi)臟的筋膜和韌帶,小心地避開苦膽。

雙手一掏,一大嘟嚕還在微微蠕動的、冒著熱氣的內(nèi)臟……心肝脾肺腎腸肚,就“嘩啦”一下全掉進(jìn)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大木盆里。

“接??!下水是好東西,仔細(xì)點(diǎn)拾掇!”

陳光陽吩咐著。

早有準(zhǔn)備的婦女們立刻圍上去,七手八腳地開始處理。

摘腸油、翻腸子、清洗肝臟…這些活兒她們都熟稔得很。

剝皮、剔骨、分割精肉,陳光陽帶著二埋汰和三狗子,如同流水線作業(yè)。

鋒利的刀子游走在骨肉之間,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大塊的狍子精肉被剔下來,堆在干凈的柳條筐里,紅白分明,紋理清晰,還微微冒著熱氣。

棒骨被斧子劈開,露出里面飽滿的骨髓。

肋條被整扇地卸下。

公狍子那對分叉的犄角也被陳光陽小心地鋸了下來,放在一邊。

另外兩只狍子也如法炮制。

棚門口的空地上,很快就堆滿了筐筐盆盆:鮮紅的精肉,雪白的板油,晶瑩的棒骨,深紅的血豆腐,清洗干凈泛著粉色的下水,還有那一堆堆剝下來的、帶著油脂的狍子皮。

空氣里混合著血腥、油脂、內(nèi)臟和冰冷的雪氣,形成一種奇特的、屬于山林獵獲的原始味道。

王大拐指揮著幾個后生,在離大棚門口不遠(yuǎn)、背風(fēng)又開闊的雪地上,用幾塊大石頭壘了個簡易灶臺。

那口巨大的八印鐵鍋被架上,添了滿滿幾桶剛從棚里拎出來的、帶點(diǎn)溫乎氣的井水。

劈好的硬雜木柈子塞進(jìn)灶膛,二埋汰蹲在旁邊,用樺樹皮引火?!昂衾病币幌?,橘紅色的火苗子就躥了起來,貪婪地舔舐著漆黑的鍋底,發(fā)出噼啪的歡快聲響。

水還沒開,陳光陽已經(jīng)把公狍子那些最大塊的帶骨肉“噗通噗通”扔進(jìn)了鍋里。

冷水下鍋,最能逼出肉里的血沫和腥氣。

很快,水面就泛起一層灰黑色的浮沫。

陳光陽抄起大馬勺,耐心地把這些腥臊的沫子一點(diǎn)點(diǎn)撇干凈。

“酸菜!酸菜來了!”大果子抱著個大瓦盆跑過來,里面是切得細(xì)細(xì)的、自家積的酸菜絲,金黃透亮,酸香撲鼻。

宋鐵軍也端著一大盆泡發(fā)好的寬粉條子。

“下酸菜!”陳光陽看鍋里的水滾開了,肉香開始彌漫,立刻下令。

金黃酸爽的酸菜絲倒進(jìn)沸騰的肉湯里,立刻中和了油膩,激發(fā)出一種更醇厚誘人的復(fù)合香氣。

接著是粉條子,一大塊板油切丁扔進(jìn)去增香,劈開的棒骨也丟進(jìn)去燉煮骨髓的精華。

“血豆腐!血豆腐也下!”二埋汰盯著那幾大盆已經(jīng)凝固成深褐色、顫巍巍的血塊,急吼吼地喊道。

切成巴掌大的血豆腐塊“噗通噗通”滑入翻滾的湯鍋,沉浮幾下,顏色變得更加深沉。

最后,陳光陽把處理好的狍子心、肝、肚等下水的精華部分,切成薄片或小塊,也一股腦倒了進(jìn)去。

三狗子把半麻袋凍土豆倒出來,用斧背在雪地上敲掉冰碴,削皮后,直接“咚咚咚”剁成滾刀塊,全丟進(jìn)了鍋里。

鹽粒子撒足,再拍進(jìn)去幾塊老姜,丟幾個干辣椒提味。

“蓋鍋蓋!大火燒!”陳光陽大手一揮。

沉重的木頭鍋蓋“哐當(dāng)”一聲蓋上,只留一個小縫,讓濃郁的白氣帶著勾魂攝魄的肉香、酸香、骨髓香,絲絲縷縷地往外冒。

灶膛里的火熊熊燃燒,火光映紅了圍在鍋邊一張張期盼的臉。

天徹底黑透了,屯子里亮起了稀稀拉拉的燈火。

大棚門口這口大鍋,成了最亮最暖的所在。

火舌舔著鍋底,發(fā)出“呼呼”的聲響,鍋里的湯汁“咕嘟咕嘟”翻滾著,頂?shù)贸林氐腻伾w微微跳動。

那香氣霸道極了!

滾燙的狍子肉的醇厚,棒骨里骨髓的油潤,酸菜發(fā)酵后特有的清爽酸香,粉條吸飽湯汁的滑糯。

還有血豆腐那扎實(shí)的口感,混合著姜的辛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辣椒的刺激,被寒風(fēng)一吹,能飄出二里地去。

屯子里沒來的狗都被勾得“汪汪”直叫喚。

“香!真他娘的香!”

二埋汰使勁吸溜著鼻子,肚子餓得咕咕叫,圍著灶臺直轉(zhuǎn)悠,時不時掀開鍋蓋縫瞄一眼,又被熱氣熏得縮回手。

王大拐背著手,笑瞇瞇地看著:“急個啥?好飯不怕晚!這狍子湯,得熬到時候,肉爛糊了,味兒才透!”

足足熬燉了大半個時辰,鍋里的湯汁已經(jīng)變得濃白醇厚。

陳光陽掀開鍋蓋,一股更猛烈的、帶著滾燙水汽的濃香“轟”地一下爆開,熏得人直迷糊。

他用筷子插了插最大的那塊腿骨肉,一插即透,軟爛脫骨。

“成了!拿碗來!”

這一嗓子如同開飯的號角。

早就等不及的男女老少,立刻行動起來。

家里帶來的粗瓷大碗、搪瓷缸子、甚至鋁飯盒,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財(cái)[了一長溜。婦女們拿著大馬勺,開始分湯分肉。

先撈大塊的帶骨狍子肉,那肉燉得酥爛。。

筷子一夾,顫巍巍的,紋理間飽吸了湯汁。

再撈幾塊浸滿油脂、滑溜溜的血豆腐,幾片軟糯的肝或肚,一筷子酸菜絲,幾根吸飽了精華、晶瑩剔透的寬粉條。

最后澆上滿滿一大勺滾燙濃白的原湯!湯面上還飄著點(diǎn)點(diǎn)金黃的油花兒。

“排好隊(duì)!人人有份兒!管夠!”王大拐維持著秩序,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陳光陽給媳婦盛了滿滿一盆,里面特意多放了幾塊好嚼的瘦肉,一會兒端回家里和三小只吃。

這頭剛吃上,遠(yuǎn)處就有大卡車突突突的過來了。

車斗里面烏央烏央的全都是人。

二埋汰和三狗子一同墊腳往外瞅:“這是整啥???咋一下子人呢?”

陳光陽也納悶,今年風(fēng)雪來的早,來的大。

靠山屯到東風(fēng)縣這個道,可是靠山屯的老少爺們這兩天挖出來的。

不然大雪殼子,卡車根本就沖不過來。

所以來靠山屯的人除了趙小虎的車隊(duì),應(yīng)該沒有其他人???

這是咋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