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就在這時,趙偉推開人群,撲到錢國興的身前,將他從地上抱起來的時候,眾人這才注意到,錢國興的后背,早已經(jīng)被那截斷樹的木茬刺穿。
“踏瑪?shù)?!?/p>
張凱猛然扭頭,看向懷抱著孩子,呆呆的站在雨里的劉荷花。
“要不是你……”
就在張凱伸手去抓劉荷花衣領的時候,夏風突然一聲暴喝道:“張凱,你給我住手!”
“夏處,要不是她死不聽勸,錢組會死嗎?”
陳平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沖夏風嘶吼道。
這三年,錢國興對他們太好了,就像一個鄰家大哥哥一樣,無論是誰手頭緊,或者家里有什么難處,錢國興都是熱心幫忙。
連陳平自已都不記著,究竟還欠錢國興多少錢沒還了。
并且,每次和媳婦鬧別扭,都是錢國興親自幫忙調(diào)節(jié)的。
可能他這輩子,再也遇不到這么好的領導了。
張凱和趙偉也是一臉不忿之色,咬牙盯著劉荷花。
如果不是她打死不搬走,不是她非得自已抱著孩子過河,錢國興怎么可能出意外?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夏風緊咬著牙關(guān),盡量不讓自已的眼淚流出來。
雖說他與錢國興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是,彼此之間,就好似同一個戰(zhàn)壕中的戰(zhàn)友一樣。
正是因為有錢國興的鼎力支持,這段時間,夏風才能無往而不利。
要說悲痛,夏風遠比他們更加悲痛!
但是,正因為心中的悲痛和惋惜,就更要維護錢國興用生命守護的榮譽。
沒等陳平回過神來,夏風踏前一步,拽著他的衣領,指著劉荷花道:“你現(xiàn)在告訴我,她是什么人!”
陳平眼眶通紅,狠狠的瞪了劉荷花一眼,不服氣的道:“不知道!”
“啪!”
夏風一個耳光甩在陳平臉上,大聲吼道:“她是人民,是老百姓!”
“為什么我們這么多人,連同這么多武警戰(zhàn)士,頂著傾盆大雨,冒著生命危險,不顧隨時會有大水,會塌坊,會有泥石流的可能,也要沖進山里,你告訴我,為什么!”
陳平被問得哽咽了半晌,最終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
隨著陳平的哭聲,徐梅等人也失聲痛哭。
就連羅剛和周圍的武警戰(zhàn)士,也紛紛落淚。
夏風的眼淚,也混著雨水滾落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來,任由雨水打在臉上。
許久之后,夏風才深吸了一口氣道:“為人民服務,不是一句口號,那是屬于我們每個人的榮譽?!?/p>
“百姓有難,第一時間,能想到我們,依靠我們,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曾經(jīng)有過千千萬萬像你我這樣的人,為了維護人民的生命和財產(chǎn),獻出過生命?!?/p>
“這是人民對我們的信任!”
“懂嗎?!”
陳平抹了一把眼淚,聲音哽咽的道:“我懂了,是我……錯了?!?/p>
“道歉!”
夏風用手指著站在不遠處的劉荷花,沖陳平大聲說道。
“對不起,剛才是我態(tài)度不好?!?/p>
陳平話落,沖著劉荷花深深的鞠了一躬。
此刻,上百名剛剛渡過三河灘的村民,都停住了腳步,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眾人的眼神中,有敬意,有感動,也有惋惜。
在陳平將腰彎下去的那一刻,許多村里的老人,都紛紛落下了激動的淚水。
仿佛,當年那些人又回來了……
“對不起……是我錯了,都怪我……可是我,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啊……嗚嗚嗚……”
當陳平的頭低下去,深深鞠躬道歉的那一刻,劉荷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夏風邁步上前,將雨衣披在了劉荷花和她懷里的孩子身上,語氣沉重的道:“你沒有錯,也不需要道歉,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好,才讓大家失去了家園?!?/p>
“但是災后,我保證,一定還大家一個幸福,美好的新家?!?/p>
“快跟上大家,去躲去吧,孩子還小,別淋感冒了?!?/p>
說完,夏風轉(zhuǎn)頭看向羅剛道:“羅中隊,有擔架嗎?”
“有!”
羅剛轉(zhuǎn)身,帶上幾名戰(zhàn)士,來到旁邊的樹林前,用工兵鏟砍倒了兩棵小樹。
這時,人群中,幾個上了年歲的老人,紛紛脫下自已身上的雨衣,將自已身上的衣服,撕成了布條,主動上前,臨時扎好了一副擔架。
將錢國興的遺體抬到擔架上,夏風轉(zhuǎn)頭看向張凱和趙偉等人,聲音略顯哽咽的道:“我們……送他最后一程吧?!?/p>
幾人邁步上前,每人抬著一個角。
“起!”
夏風話音落下,四人將擔架抬起的那一刻,羅剛大聲道:“全體都有,敬禮!”
所有的武警戰(zhàn)士,同時脫下雨帽,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還未走遠的村民,也都紛紛停下腳步,深深的鞠了一躬。
夏風等人將錢國興的遺體,抬上了一輛武警總隊的軍車,由羅剛等人親自送回江寧。
一直目送著軍車走遠,夏風才轉(zhuǎn)頭沖張國全道:“明天早上,向江寧打報告吧。”
說完,便邁步坐回了喬依嫚的車里。
“回江寧嗎?”
喬依嫚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夏風,輕聲問道。
“嗯。”
夏風微微點了下頭,便轉(zhuǎn)頭看向了車窗外。
隨著車子緩緩發(fā)動,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當中。
這一路上,夏風久久不語,心中的沉痛,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直到車子開進了市區(qū),夏風才緩緩開口道:“送我去江寧市局吧?!?/p>
“好!”
喬依嫚并無多余的話,只是應了一聲,便調(diào)轉(zhuǎn)車頭,駛向了江寧市局。
……
半個小時后,正在布置任處,處理周家兄弟案子的祁同偉,見夏風滿身雨水的走進自已的辦公室,先是一愣,隨后沖周個副局道:“大家先去忙吧,案子要抓緊時間落實?!?/p>
“是!”
幾名副局應了一聲,便紛紛起身離開。
“夏處,你這是怎么了?”
祁同偉見夏風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邊給夏風倒熱水,一邊拉著夏風在椅子上坐下。
“老祁,讓市局調(diào)一下錢國興的資料,查一查,他還有什么親人……”
夏風語氣沉重的說道。
祁同偉不解的道:“怎么,錢組長不是馬上就調(diào)進省里了嗎?是他犯了什么錯誤,還是……”
夏風緩緩閉目,搖頭道:“他……犧牲了……”
什么?
祁同偉雖然頗感震驚,但是,看夏風傷心過度的樣子,又不好問出口,只好起身道:“好,你先等我一會,我親自去戶籍那邊督辦。”
說完,祁同偉便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祁同偉才表情沉重的回到辦公室,幾次欲言又止的道:“夏處,錢國興……錢國興原本還有個弟弟,只是……”
“我個人覺得,最好還是不要通知家屬了吧……”
夏風猛然抬頭,看向祁同偉道:“為什么?”
“夏處,你看看這個……”
祁同偉將一份文件遞給夏風,嘆了口氣道:“我擔心錢國興同志的母親,已經(jīng)承受不住這么大的打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