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凱深吸了一口氣,淡然一笑道:“小同志,你不用威脅我,這件案子的案情,十分復(fù)雜,連省里的領(lǐng)導(dǎo)都很關(guān)切?”
“根本不可能存在屈打成招的情況。”
“你放心,一會我們會派專人,帶你的戰(zhàn)友去驗(yàn)傷,如果他果真沒有行動能力,我們自然會排除他的嫌疑。”
“你們先在這里稍等片刻?!?/p>
說完,孟凱站起身來,走出了這間辦公室。
當(dāng)他推開房門,走進(jìn)李新民和梁超的辦公室時,李新民急忙起身道:“孟處長,怎么樣了?”
孟凱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道:“不妙啊。”
“楊軍至今傷勢未愈,且有證人證實(shí),他最近一直都在家里養(yǎng)傷,并未離開過住所,如果他的傷情未愈……”
說到這,孟凱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們就必須排除是楊軍作案的可能性。”
完了!
李新民和梁超幾乎同時跌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了?”
孟凱詫異的扭頭看向了二人。
梁超苦笑了一聲,便將自已了解到的情況,以及縣里的老百姓,彈冠相慶的情況,都如實(shí)說了一遍,最后才道:“如果楊軍不是兇手,那這件案子,別說限期一個月了,就是一年也破不了啊?!?/p>
“跟林家有仇的人,太多了,尤其是被林超打傷和致殘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啊,怎么排查?”
轟!
聽到這番話,連經(jīng)驗(yàn)豐富的孟凱都一陣頭暈?zāi)垦!?/p>
不是他沒有經(jīng)驗(yàn),也不是他沒有決心,而是面對這種情況,神仙來了也于事無補(bǔ)??!
但是,孟凱的內(nèi)心當(dāng)中,卻可以肯定,作案的人,一定是楊軍!
可惜,沒有證據(jù)!
“孟處長。”
見孟凱的身子晃了幾晃,梁超急忙起身將他扶住。
“我沒事?!?/p>
孟凱輕輕擺了擺手道:“老實(shí)說,我干了二十四年偵刑,頭一次,有了一種被人作局的感覺?!?/p>
“這個做局的人,是個頂尖的高手啊?!?/p>
李新民皺眉看向了孟凱道:“孟處長,你是有什么線索了嗎?”
孟凱苦笑著搖頭道:“如果有線索,我現(xiàn)在就去抓人了?!?/p>
“可惜,什么也沒有啊,但我們,卻好像小丑一樣,被別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了?!?/p>
梁超詫異的看向孟凱道:“孟處長,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孟凱掏出香煙,點(diǎn)燃了一支之后,將煙盒扔在了辦公桌上,若有所思的道:“你們不覺得太巧了嗎?”
“林超罪行累累,可他偏偏是個干部,前縣府辦秘書科副科長?!?/p>
“他父親曾經(jīng)是于洪學(xué)的秘書,他叔叔是縣府辦的副主任,他舅舅又是縣公安局的副局長?!?/p>
“而被滅門的四戶人家里,三戶都和林超有關(guān)。”
“也就是說,這個林超,幾乎就是舉縣皆敵啊,誰會這么痛恨他,又想除之而后快已經(jīng)不是核心問題了?!?/p>
“而是誰想以他們林家的血,震懾全縣?!?/p>
說到這,孟凱的臉都?xì)庾狭恕?/p>
干了幾十年刑偵,每天都在梳理邏輯鏈,孟凱瞬間就跳出了眼前的迷霧,看到了整件事的本質(zhì)。
黑暗中,似乎有一個人影,將林超及其親屬家的滅門案,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就是要用血淋淋的慘案,起到震懾人心的作用。
而且,最讓孟凱忍無可忍的是,那個藏在暗處的人,居然要當(dāng)著他的面,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更可惡的是,這件案子,無論能否告破,最終都要報(bào)到省里,到時候,省里必然會派人徹查。
至于查什么,那個布局的人,也都幫他們想好了。
正是梁超暗訪到的情況。
這真是,明明近在咫尺,并且彼此之間還在談笑風(fēng)生,可對方,就是這么堂而皇之的給你挖了個坑。
但你又在明知道那是個坑的情況下,還得跳下去。
甚至孟凱都有些不敢相信,那布局的人,看上去那么人畜無害,那么年輕,那么有朝氣。
可他那顆心,怎么就這么狠吶。
“孟處長的意思是說,有人借刀殺人之后,又來了一招金蟬脫殼?”
李新民沿著孟凱的思路,也明白了大概。
注定這起兇殺案,根本不會找不到兇手了。
“非也!”
孟凱瞇了瞇眼,冷笑了一聲道:“我們才是人家要借的刀,至于林家的人,不過是移花接木里的花罷了?!?/p>
“用十四條人命,移花接木,心真夠狠吶。”
“算了,只能說,林家兄弟惡貫滿盈,這,就是報(bào)應(yīng)啊,誰讓他們遇上了做局的高手,丟了命,只能怪他們自已了。”
“梁副局,麻煩你帶幾個人,送楊軍到縣醫(yī)院拍個片子驗(yàn)驗(yàn)一傷,我和李局,在這等你的結(jié)果?!?/p>
直到現(xiàn)在還是一臉懵逼的梁超,站起身來,應(yīng)了一聲,便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梁超走后,李新民才拿過一個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沖孟凱道:“孟處,不知道我們猜的,是否是同一個人?”
孟凱淡淡一笑,來到辦公桌前,用手指沾了點(diǎn)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
李新民也在另外一邊,寫了一個字。
等兩個人寫完,互相看了一眼對方寫的字,不禁相視苦笑。
“以現(xiàn)在的情況,如果排除了楊軍做案的可能,我們是繼續(xù)徹查下去,還是……”
李新民皺了下眉頭道。
孟凱無奈的苦笑道:“不查,也不能現(xiàn)在回去,人家的棋招還沒走完呢,我們留在縣里,是有用的。”
“我們是人家借來的刀?!?/p>
一說到這,孟凱就恨得牙根直癢。
明知道被人利用,還得乖乖聽話,等著想利用他們的人的使喚。
這就叫陽謀無解!
畢竟專案組是來破案的,總不能剛在縣里等了一個晚上,就打道回府???
工作得留痕,哪怕明知道無法破案,也必須把該做的工作做完,否則,如何向省里和市里交待?
李新民忍不住仰面大笑道:“英雄出少年吶?!?/p>
“看來我之前,小看這個人了,但是也得警告他一下,不帶這么算計(jì)人的?!?/p>
“素未謀面,就這么算計(jì),人這性是不是差的太多了點(diǎn)?”
孟凱聽到這話,直接嗆了一口煙,連咳了數(shù)聲,沖李新民道:“聽你的意思,還很高興?”
李新民深吸了一口氣,指著窗外還在彈冠相慶的老百姓道:“民心吶。”
“雖然法不容情,但我們也很無奈啊,沒有證據(jù),現(xiàn)場又沒有任何痕跡,總不能讓我們靠臆想隨便抓人頂罪吧?”
“那不成了知法犯法嗎?”
孟凱哼笑了一聲,用手點(diǎn)指著李新民道:“難怪你這輩子,也就是個正處。”
“到頭了!”
李新民彈了彈警服上的灰塵,淡淡的道:“在青山市局,安然退下來,我也知足,但這件案子報(bào)上去,恐怕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我只是擔(dān)心,得罪這些人,真的好嗎?”
孟凱緩緩轉(zhuǎn)頭看向了縣委大院的方向道:“自作自受,不過,這是兇殺案,不涉及到瀆職,又是突發(fā)情況,應(yīng)該不會被罷免?!?/p>
“算不上得罪人,讓他們慢慢自已去反思吧?!?/p>
“想通了,或許能逃過一劫,想不通,呵呵……”
孟凱說到這,便沒再說下去了。
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連他和李新民都被人家玩弄在股掌之中,縣委大院里那些人,跟人家的謀略和智商,根本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到時候,連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就在這時,梁超推開辦公室的房門,快步走了進(jìn)來,沖孟凱和李新民道:“孟處,李局,有結(jié)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