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一雙老眼看著韓琳，那帶著時間的沉淀，是一眼就能把你看透的銳利。

    湛文舒也看著韓琳，她也很想知道韓琳是有什么事。

    韓琳對上湛起北的目光，這目光很威嚴，讓她們這些小輩的在外面再霸道，也無法在這個老人面前霸道。

    “爸，我今天跟廉時通電話了?！?br>
    “廉時說，他會回來?！?br>
    一下子，辦公室安靜了。

    湛文舒看老爺子，懷疑自己聽錯了，然而老爺子也是一臉懵怔，沒想到。

    “嫂子，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br>
    “爸，你放心，廉時會回來?！?br>
    湛起北嘴角忍不住揚起，那渾濁的老眼有了笑，剛剛的威嚴，是丁點不見。

    這個暴躁的老人，就這么高興了。

    不過，很快的，湛起北抿直嘴角，扳起一張老臉來，他瞪韓琳，“是不是你讓廉時回來的？”

    不等韓琳說，湛起北便接著說：“我不是說了不準你們讓他回來？”

    “他事情那么多，你們讓他回來做什么？”

    明明是很高興，偏偏虎著一張臉，湛文舒忍不住笑。

    聽見湛文舒笑，湛起北瞪湛文舒，“還有你，是不是你給廉時打電話，告訴他不在醫(yī)院？”

    “你們成天就給我找事，哼，回去了！”

    老爺子拿過手杖，氣呼呼的往外走。

    這步子，穩(wěn)健的很。

    湛文舒趕忙跟上去，“是我們的錯，以后我們都不跟廉時打電話了?！?br>
    “爸，您慢點，我送您回去?！?br>
    “不需要！”

    “爸……”

    “……”

    韓琳站在那，看著走出去的兩人，臉上有了點笑。

    老爺子越是這樣，代表他越高興。

    湛文舒要送老爺子回去，老爺子堅決不讓，湛文舒沒法子，只得讓司機送湛起北回去。

    “劉叔，到家了，給我回個電話?！?br>
    “湛院長放心，我一定安全把老爺子送到?！?br>
    “走了走了，廢話這么多。”

    老爺子催促。

    劉叔笑：“好，走。”

    湛文舒站在那，看著車子駛離，韓琳走過來，站在湛文舒身旁。

    湛文舒，“爸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高興了。”

    看向韓琳，“廉時真的會回來？”

    這話剛剛湛文舒問過，現(xiàn)在再問，不是不相信，而是覺得不真實。

    因為之前她跟廉時打電話時，廉時說了沒有時間。

    現(xiàn)在距離上次她打電話，有一段日子，但說變就變，可不是廉時的風格。

    當然，她也不是覺得韓琳會騙她們，韓琳雖然做事霸道了些，但她不會在這個時候騙老人家。

    “會?！?br>
    湛文舒笑了，她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點頭，“回來好，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是一家人。”

    老爺子回了老宅，一到家，他便上樓，那步子，比平?？炝瞬簧?。

    劉叔擔心他摔著，趕忙跟上，要扶湛起北，湛起北推開他，“我還沒老到走不動路的地步，去忙你們的?！?br>
    劉叔知道湛起北高興，但始終不放心，跟著湛起北上樓，“走的時候湛院長可是千叮鈴萬囑咐，我可得小心著呢。”

    “你是聽她的，還是聽我的？”

    “呵呵，我聽湛院長的。”

    “你，不給你發(fā)工資了?！?br>
    “湛院長會給我發(fā)?！?br>
    “……”

    湛起北來到書房，他拿起書桌上的一個冊子，翻開。

    劉叔知道那冊子里是什么，笑著說：“一晃又是幾十年呢?！?br>
    湛起北看著冊子里的照片，臉上終于露出笑，“是啊，眨眼就是幾十年，人老嘍?！?br>
    湛起北坐到沙發(fā)上，劉叔始終擔心他，扶著他坐到沙發(fā)上。

    湛起北這次沒推開劉叔，他看著照片里的人，臉上褶子深了。

    “也不知道是人老了還是怎么，總是想起以前，想起廉時小的時候?！?br>
    “這人不都是這樣？老了，想孩子，想孫子，都一樣的?！?br>
    “呵呵，我有時候做夢都會夢見廉時小時候，那模樣啊，又乖又懂事?！?br>
    湛起北聲音里是笑，這笑又和藹又慈祥，可是，細聽還是能聽見里面的悵然。

    劉叔，“小的長大，大的變老，歲月不饒人啊?！?br>
    湛起北點頭，臉上的笑密密的，似乎他從沒有過的開心。

    “以前還不覺得，就這一年，常想起廉時在我身邊的時候，這么高?！?br>
    湛起北手比劃，那布滿老人斑的手盡是褶子。

    只是，這落滿褶子的手，在顫抖。

    劉叔看著這顫抖的手，再看湛起北，湛起北在笑，但這笑，怎么看，怎么都不一樣了。

    “這兩年少爺?shù)纳馐窃阶鲈酱?，他少有時間回來看您，您別跟他記過?！?br>
    劉叔是湛家的老人了，湛家的很多事他都看在眼里。

    “不記過，不記過?！?br>
    湛起北搖頭，他繼續(xù)看相冊里的照片，手顫抖的翻過冊子。

    那渾濁的雙眼，里面有什么東西在滾動。

    “那孩子苦?！?br>
    “我都知道?！?br>
    “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