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珊猛的抬頭,她沒聽錯?
蘭燼笑著點頭,肯定的重復(fù):“只要你舍得下,我能讓你遠離吳家和陳家?!?/p>
舍得下?陳珊眼神冰冷,五年時間,足以讓她看清娘家是什么嘴臉,婆家是什么德行,她何止是舍得下,她想做的更多!
“‘逢燈’行事的規(guī)矩我也知道一點,不知雅茹付出了什么代價?”
“一家鋪子?!?/p>
陳珊不太信,‘逢燈’看人收錢,越有錢要價越高,以雅茹豐厚的身家,怎么都不可能只付一家鋪子就足夠。
“她的情義很值錢,抵了一部分。”蘭燼也不瞞著她,實際上,她很喜歡把一方做過的好讓另一方知道。
陳珊沉默下來,世家女看似一輩子榮華富貴,其實連一丁點的自由都沒有。
雅茹還能通過‘逢燈’來找她,可見在夫家過得不錯,可她一定是冒了險的。
她再次確定:“我若要做點什么,真的不會影響到她嗎?”
“不會,需要保密的委托,外人不會知道委托人是誰?!碧m燼寬她的心:“就比如雅茹這樁委托,知道的人只有‘逢燈’和你?!隉簟谶@方面向來守口如瓶,至今不曾在這事上壞過口碑?!?/p>
陳珊輕撫胸口,安撫自已跳得過急的心:“我身邊有娘家的眼線,嫁妝單子也在她們手里,動大筆的銀錢會打草驚蛇。如果我向‘逢燈’下委托,可以賒賬嗎?”
“恕我直言,即便是委托完成后,你也動不了你的嫁妝。”蘭燼笑:“你不想活,身體或許還沒到崩壞的地步,但心氣已經(jīng)垮了。以你表現(xiàn)出來的身體情況,詐死是最自然的脫困方式??梢悄愕募迠y動了,那就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你還活著?!?/p>
陳珊不笨,對方既讓她向‘逢燈’下委托,又說她的嫁妝動不得,那這報酬,就肯定有別的支付方式。
“你想讓我做什么?!?/p>
“在那之前,我需要向你再確定一下?!碧m燼微微向前傾身,壓著聲音問:“開弓沒有回頭箭,你真想好了?”
“這兩年,我想象了無數(shù)種他們的死法,無數(shù)種。”
陳珊眼底好似燃起了熊熊烈火,可心太冷了,只這點火氣根本消融不了她眼底的寒意。
她本來是在等死,可現(xiàn)在,她等到了另一種可能。
“我請‘逢燈’幫我脫離吳家和陳家,只要是我付得起的代價,我都給?!?/p>
蘭燼輕輕轉(zhuǎn)動茶盞,眼神落下:“你覺得你現(xiàn)在有什么是能拿來作交易的?”
陳珊精神難以長時間集中,得喝些茶保持清醒,喝下半盞冷卻的茶細細思量。
人?她并非什么傾城絕色,沒人會圖她這一副破敗樣的殘花敗柳。
物?她手中沒有值得他人惦記的寶物。
事?她一個出門都少的內(nèi)宅婦人,能做得了什么事。
想不明白,陳珊就直接問了:“請姑娘明示。”
蘭燼對上她的視線:“知道他人不知道的秘密,也是能用來做交易的。”
陳珊聞歌知意:“你想知道吳家的事?你和吳家有仇?”
“我和吳家無仇,這是我第二次來江陵府。”蘭燼身體往后靠,是很放松的姿態(tài):“我只是提醒你一聲,你也可以用別的東西來抵,可以是秘密,也可以是其他。你若對‘逢燈’有過了解就知道,‘逢燈’收費的方式多種多樣,并不一定是銀錢,就算是銀錢,也不是一個固定的數(shù)目?!?/p>
陳珊確實聽聞過,那個讓‘逢燈’在江陵府一夜揚名的死而復(fù)生洗刷冤屈的案子,據(jù)說只收了那女子一支銀簪子為報酬。
雖未盡信,但陳珊很樂意接受這個交易。
“成交。”
蘭燼伸手相請,示意她說。
陳珊略一沉吟,撐著桌子起身,從蘭燼對面坐到她身邊,幾乎是用氣聲說話,顯然是在防隔墻有耳。
“知府生病是真的,但是讓知府久久不愈,是我那好公公的手筆。”
蘭燼追問:“據(jù)我所知,知府是到任半年后病的?!?/p>
“算著時間是沒錯,我那公公做事很謹慎,并沒有在知府一到任就下手,而是等知府自然生病后才動的手,這樣知府才能不起疑?!?/p>
“吳岱收買了大夫?”
“不止。”陳珊輕輕搖頭:“吳家是本地大族,根基深厚,衙門里里外外都是吳家安插的人。知府懷疑過,換了一個又一個大夫,但什么都查不到?!?/p>
蘭燼有點后悔,她不應(yīng)該嫌棄朱大夫嘮叨的,要是把他帶過來就好了。
把這個知府虛空打了個標記,蘭燼示意陳珊繼續(xù)說。
“我無意中聽到吳岱和吳相如說,船隊這一次沒裝滿,那邊很不高興。但是我知道的吳家的生意里,沒有和船有關(guān)的買賣?!?/p>
船隊?
蘭燼突然就想到之前沒想明白的事,吳岱為什么不給兒子最有油水的鹽和糧,而是給兒子江防和巡捕,如果和船隊扯上關(guān)系,這江防就有用了。
“船隊是往哪里去的,你知道嗎?”
陳珊搖頭:“我只聽到了那一句,之后也沒再聽到他們說此事?!?/p>
蘭燼在心里記上一筆,示意她繼續(xù)說。
陳珊沉默片刻:“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什么是秘密,索性就從頭說起吧?!?/p>
蘭燼點點頭。
“遠嫁江陵,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已的夫君。吳相如皮相好,再加上蓄意為之,把我哄得團團轉(zhuǎn),沒多久我就懷上了孩子。從那之后他突然就冷淡下來,我不解,只以為是我有了身孕,不再方便和他同房他才如此,雖然難過,但也理解,待我孕期三個月胎兒穩(wěn)定了,我便去找他?!?/p>
陳珊笑,神情卻像是在哭:“那日他飲了許多酒回來,我近身去照顧他,聽得他一直喚‘嬌嬌’,這明顯是個女人的名字。我當時也不知怎么那么冷靜,應(yīng)著自已就是嬌嬌。他抱著我說:陳珊已經(jīng)有孕了,我做到了對陳家的承諾,待孩子生下來就娶你進門。他說:嬌嬌,我一定娶你做平妻。他說:你本來就該是我的妻子,她陳珊才應(yīng)該是妾?!?/p>
陳珊抬頭,試圖把眼淚逼回去。
可那眼淚,倔強的從眼尾滑落,就像她碎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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