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再次看到她,半句話都沒多問。
他膝下只得一個女兒,遇人不淑差點(diǎn)一尸兩命,是‘逢燈’無意中得知了消息,悄悄給他送信,又借了人手給他,跟著他去把女兒搶回家,這才及時把女兒和外孫給救下來。
之后更是主動讓女兒委托‘逢燈’,不但幫女兒成功和離,還把外孫給帶了回來,繼他秦家香火。
付了五十兩銀子為報(bào)酬后算是銀貨兩訖,可之后那不是人的狗東西前來鬧,差點(diǎn)把他的醫(yī)館都給砸了,是‘逢燈’的人及時趕到把那人狠狠收拾了一通,不但保住了醫(yī)館,還讓那狗東西再不敢來找麻煩。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女兒也擔(dān)不起事,若非‘逢燈’幫一把,哪里有安穩(wěn)日子過。
他無以為報(bào),便主動做了‘逢燈’的大夫,時不時為他們看個病,也借著行醫(yī)之便得到的一些消息,為‘逢燈’提供方便。
這有違醫(yī)德,可‘逢燈’所行之事讓他愿意擔(dān)下這罪孽。
只是這回,‘逢燈’是要和在江陵府根深蒂固的吳家對上,他有些擔(dān)心。
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逢燈’再厲害,也不一定斗得過這吳家。
秦大夫不說什么,蘭燼有些話卻是要說的。
“您去和女兒交待一聲,讓她現(xiàn)在立刻收拾細(xì)軟,帶上兒子過來,我的人會送他去安全的地方。您也做好準(zhǔn)備,若無意外,待您從吳家出來,會有人前來請您去城外看診,待此事塵埃落定之后再回來?!?/p>
秦大夫?qū)懛阶拥膭幼饕活D,抬頭看向幫忙研墨的人:“東家的安排?”
“算是。”蘭燼想讓他心里更安定一些,便也坦承了身份:“我是她的東家,能做她的主?!?/p>
秦大夫看著她過于年輕的面容默了默,雖然做這藥童打扮拉低了年齡感,但這張臉,頂天也就十八九,竟然是彩霞掌柜的東家?
秦大夫當(dāng)即放下筆起身往后院走去,他和彩霞掌柜打了一年多的交道,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三言兩語的說上幾句。可此事,卻是彩霞東家親自過來他的醫(yī)館,鄭重的一再交待。
本以為是因?yàn)榇耸轮匾?,掌柜的才態(tài)度慎重,卻沒想到,這人更重要。
稍等了等,秦大夫出來了,身后跟著提著包裹,還抱著孩子的小婦人。
小婦人神情溫婉,一看就不是多有主意的人,但聽話也有聽話的好處,這會便是一臉憂色,也乖乖聽父親的安排去做。
蘭燼走到門口,看到外邊明澈駕馬車等著,對身后的秦大夫道:“上車。”
秦大夫也不多問,將女兒送上馬車又囑咐了幾句,便示意明澈帶她走。
只要女兒和外孫安全離開,他這心就安了大半。
定了定心神,秦大夫回轉(zhuǎn),將那寫了一半的方子寫完,看著占據(jù)了一整面墻的藥柜有些出神,這次離開,不知還能不能回來。
有心想問問,可想到她們對上的是吳家,他就把話咽了回去。
吳家或許是在京城斗輸了才灰溜溜的回來,但是在這江陵府吳家就是底蘊(yùn)最深厚的家族,衙門里一半以上的人姓吳,話講出來不一定只入兩人之耳,不說的好。
蘭燼卻要告訴他一點(diǎn)內(nèi)情才好打配合。
“吳少夫人看到夫君和外室在一起,氣急攻心吐血了。她身體弱,今日出門施粥還受了點(diǎn)風(fēng),再受此刺激,身體受不住,陰邪入體,身體出現(xiàn)一點(diǎn)時疫的癥狀也很正常?!?/p>
秦大夫提醒她:“時疫不同尋常,一旦出現(xiàn),就不會只有一個人有這癥狀?!?/p>
“只是癥狀略像,為了安全起身,建議將她送出城養(yǎng)病的同時查城中是不是還有其他人有這癥狀,以確定有沒有時疫?!碧m燼解釋道:“吳岱比誰都害怕城里出現(xiàn)時疫,不會大張旗鼓,等確定沒有時疫就無事了?!?/p>
秦大夫聽明白了,她的目的是要將吳少夫人送出城去。
只要不是真的時疫就好。
蘭燼沒有告訴秦大夫此去吳家的另一個目的,她都讓陳珊不讓身邊的人知道了,她這邊也不能輕易讓外人知曉,以防萬一。
沒等多久,那熟悉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秦大夫,快快,隨我入府?!?/p>
秦大夫看向進(jìn)來的吳管事,如往常一般邊起身邊道:“吳少夫人又不好了?”
“這次比之前嚴(yán)重,都吐血了。”吳管事的神情比上次焦急不少,顯然是真急了。
蘭燼背上藥箱跟上,這回是熟臉,吳管事沒有多問,只催促兩人走快點(diǎn)。
一路上,車夫趕車都比平時急了些。
入了府,蘭燼明顯感覺到氛圍焦躁許多,待進(jìn)了陳珊的院子,這種焦躁感更明顯了。
吳管事快步將人引入堂屋,行禮道:“老爺,夫人,秦大夫來了?!?/p>
蘭燼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這應(yīng)該就是吳岱和菩薩心腸卻灌人落胎藥的吳夫人了,居移氣,養(yǎng)移體,都是一臉富貴相。
兩人隨著這聲音看了進(jìn)來的人一眼,揮手示意趕緊去看。
陳珊屋里不止是伺候的人都在,還多了個吳相如。
他衣裳上沾著血,臉上的巴掌印非常明顯,神情難掩慌亂。
蘭燼垂下視線,心下冷笑,看樣子也是怕的,知道這事的后果他承擔(dān)不起。
秦大夫醫(yī)者仁心,看到病人就加快了腳步,還沒號脈,只望診就知道吳少夫人情況不好,平日里雖然臉色也衰敗,但不是如今這面如金紙,一副進(jìn)氣少出氣多的模樣。
一號脈,他又疑惑了。
脈象是不大好,好像也未比之前更差?那怎么臉色差這么多?
除非,是有意為之。
可若有意為之,又怎么騙過府醫(yī)?
不,也不是不可能。
秦大夫想起來,府醫(yī)自從看不好吳少夫人后,已經(jīng)不被她信任,已經(jīng)好一段時間未讓他看診了,有事都是找外邊的大夫,而且經(jīng)常會讓不同的大夫交錯著來,他算是來得多的,那脈象確實(shí)是一回比一回嚴(yán)重。
“秦大夫,她情況如何?”
秦大夫回頭,眼神經(jīng)過蘭燼,然后才落到問話的吳相如身上:“少夫人氣急攻心,情況不大好。這是其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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