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后,天氣晴好。
雖然化雪時到處濕漉漉的,衣衫鞋襪都遭殃,但這也就是多帶一身衣衫出門的事,除去各家互相拜年,各種宴請也多了起來。
蘭燼來京都時間不長,明面上來往的人不多,她們深知身份不同不宜強行拉到一個圈子里,更何況這其中還有林大人那層關(guān)系,她若出現(xiàn)必會被人刁難。
有真心維護她的,自然也有別有所圖的。
將五皇子的請?zhí)胖靡贿?,蘭燼問:“送帖子的是什么人?!?/p>
常姑姑回道:“一個女人,看穿著是個能管事的。”
“讓她進來?!?/p>
常姑姑很快將人帶了進來,是個四十左右的婦人,進門就規(guī)矩的見禮。
“老身吳氏,見過蘭燼姑娘。”
“客氣?!碧m燼虛手輕扶:“五皇子相邀,我本該欣然前往,可你也看到了,我確實是身體有恙,已經(jīng)多日不曾出門,只能多謝五皇子的美意。”
吳氏知道這不是托詞,她一進屋就聞到了濃郁的藥味,味道這么重,吃藥湯該有數(shù)日了。
“姑娘的身體要緊。殿下也并非是要為難姑娘,只是想著過了年,姑娘的花燈生意怕是要受些影響,就想著邀姑娘前去多認識一些人,認識的人多了,生意自然好做?!?/p>
蘭燼從她的談吐就確定了,這吳氏絕不是邊緣人物,很可能是五皇子身邊頗為重要的管事。
蘭燼看了常姑姑一眼,掩嘴輕咳。
常姑姑會意,滿帶歉意的道:“吳姐姐見諒,我家姑娘這段時間咳得厲害,晚上睡著了都會咳醒,根本無法安睡,整日里昏昏沉沉,怕是還得休養(yǎng)些日子?!?/p>
“冬日里病著了就是好得慢,不能著急。”吳氏握住常姑姑的手道:“可看了大夫?不如請御醫(yī)來看看?”
“看過大夫了,這幾天吃著大夫的湯藥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許多。”常姑姑回握住她的手,話回得仔細:“才生病那兩天才讓人著急,一直發(fā)熱不退,吃什么吐什么,我們都快急死了?!?/p>
“好轉(zhuǎn)了就好,這個時候店鋪關(guān)著門,若有什么需要的東西買不到,只管來五皇子府,一定給蘭燼姑娘送來?!?/p>
“那真是太好了……”
蘭燼微閉雙眼,聽著兩人一來一往拉扯著互套消息,心里思量五皇子此番派人前來的用意。
五皇子就算一開始不確定她和林棲鶴的關(guān)系,經(jīng)過后面兩人那番動作,滿京都都知道他們是一對了。
林棲鶴為報復,還抄了五皇子兩家店,最后皇上也是明明白白的偏幫林棲鶴,五皇子不是蠢人,不應該還來招惹她才是。
可他偏偏來了,為何?
吳氏離開后她還在想,沒等她想明白,左立過來了。
蘭燼讓照棠把角落里正煮著的藥端出去,開窗給屋子里散散味。
她昨兒就停藥了,就算吃藥,也不必在她的屋子里煎。她就防著有人來探聽虛實,時不時讓照棠過來聞一聞,待藥味淡了點就在爐子上煮上一鍋藥材,保準屋里藥味濃郁。
本是以防萬一的舉動,今兒不就用上了。
不過對左立卻不必了,蘭燼讓人把他帶到寢居隔壁的廳堂。
左立格外恭敬,見禮過后不等人問就一股腦的說明來意:“大人知道五皇子遣人前來,特意讓小的送來一封信?!?/p>
常姑姑接了信送到姑娘手里。
蘭燼邊拆信邊猜測信里的內(nèi)容,待到展開了,卻發(fā)現(xiàn)這信給她一種家書的感覺。
‘瑯瑯,身體可好些了?五皇子那邊不用理會,珍賢妃讓下邊的人給五皇子下套,慫恿他來邀請你參加一場宴請,在那場宴請上讓他來一出英雄救美得你芳心。珍賢妃的目的是使人壞了他英雄救美的機會,還暴露這是他有意設計,讓你徹底厭了他,不讓你有和五皇子一黨走近的可能。珍賢妃能走到今天,絕非易與?,槵?,當心。聽松?!?/p>
原來如此。
蘭燼將信折起來重又收回信封中,心里對珍賢妃的忌憚再深一層。
之前的計劃里已經(jīng)讓五皇子得罪了林棲鶴,按理來說至此就可以了,她卻仍嫌不夠,還要再設一計讓她和五皇子徹底翻臉,不給他們留一點點聯(lián)手的可能。
不過,也得是這樣一個對手,才會讓太子被廢,也才能,害得杜家家破人亡。
手上不自覺用力,將信抓了個皺皺巴巴,她一點點將之撫平,邊道:“我知道了,你替我謝過聽松哥哥?!?/p>
左立一臉為難:“我家主子治下森嚴,小的怕回話不當,能不能勞煩姑娘寫封回信?”
蘭燼看著手上的信封,收到來信,確實是該回一封。
收著信的林棲鶴打開來,發(fā)現(xiàn)滿滿一張紙上就一行字:瑯瑯多謝聽松哥哥周全。
都不必說看了多少遍,幾個字就在視線里,都不必拐彎。
“她看起來如何?”
就知道主子要問什么,左立早就組織好了要回的話等著:“蘭燼姑娘看起來清減了些,但精神尚好。離開時屬下和照棠打聽了一番,說姑娘昨兒就停藥了?!?/p>
能停藥就說明大好了,林棲鶴想到剛剛收到她回五皇子的話,能讓五皇子毫不懷疑的接受,怕不是又想了什么法子。
不過,都知道他和蘭燼是什么關(guān)系了,還敢找上門去,他要是什么都不做,豈不是顯得他一點都不在意這個未婚妻!
“帶人去抄了五皇子城外養(yǎng)新鮮果蔬的莊子,一片菜葉子都別給他留?!?/p>
左立頓時來了勁,抄家這活他熟!
不過:“大人,如今還未出節(jié)……”
莊子可不比鋪子,就之前抄的五皇子那兩家鋪子,貨物不及莊子上的一成。
“放心抄,是他先招惹的我,告到皇上那里也是我占理?!?/p>
“是。”
林棲鶴低頭再次看向那一行字,真是,一個多余的字都不寫?。?/p>
這么一封信,落到任何人手里都成不了把柄。
林棲鶴想了想,發(fā)現(xiàn)她行事好像一直都是這么謹慎,不給人留下任何可以當作把柄的東西,像個經(jīng)過特殊訓練的細作。
細作?
林棲鶴垂下視線,蘭燼一看就是極驕傲的人,不可能是細作,但理智上,他得排除這個可能,讓自已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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