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jié)后,因為甄秀群陪著甄老夫人去城外法蓮庵敬香還愿,順帶著齋戒,所以這幾日都須住在庵里。
母親不在家,可快活了雷鳶。
雖說每日里二舅母都會親自過來幫著料理,但他們家也有一攤事務(wù)要忙,便是來這邊也不過一半個時辰。
這天過午,雷鳶到街上閑逛,恰好又遇見了去買菜的白大嬸和小翠。
“小翠妹妹,你似乎又長高了些?!倍罐⑿χ斐鍪郑瑩芰藫苄〈渫笊系奈宀式z絳,那上頭還綴著精巧的粉色繡球和綠色小布粽子,“這五彩繩還沒解下來呢?怪好看的?!?/p>
“這是白大嬸兒給我做的,是她家鄉(xiāng)的樣式。我實在喜歡,舍不得摘?!毙〈湟呀?jīng)和白大嬸相處得如母女一般了。
白大嬸則十分高興地對雷鳶說:“四小姐,我這兩日就說呢,什么時候遇見你可得告訴一聲。林公子幫我翻案成了,御史臺已經(jīng)下了文書發(fā)往禹州去了,要把玉姑的案子重審了?!?/p>
“果然,我就說林公子入了太學(xué)之后幫你翻案會更容易的。”雷鳶由衷為她高興,“等到真相大白就能告慰玉姑姐姐和郝大叔的在天之靈了?!?/p>
“唉,哎,誰說不是呢?”白大嬸忍不住抹了抹眼淚,“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多虧了你們這些好人。不然我一個窮老婆子能有什么辦法?”
“大嬸、小翠,你們買了這么多的米和菜,提著不累嗎?放到車上吧!我們給你們送過去。”豆蔻說。
“多謝豆蔻姑娘了,我們不是要回客棧去?!卑状髬鹫f,“只因我遇見了一個同鄉(xiāng),她如今也到京城來了。原本在一家酒樓給人做洗菜婆子,不巧的是前幾天下雨路滑跌傷了腰,如今起不來床。這些東西是買給她的,我順道給她做頓飯,也算是盡一份同鄉(xiāng)的情誼了。她的住處離這兒也不遠(yuǎn),況且又是里頭的小巷子,馬車進(jìn)不去的?!?/p>
白大嬸說著還往前指了指,是桐花巷的方向,那里頭還有八九條小巷子,有的地方窄的只能走一個人。
“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快去忙吧!”豆蔻道,“我們也該回去了,若是晚飯時候二舅太太看不見我們姑娘,就得派人出來尋了?!?/p>
甄秀群不在家的這幾天,雷鳶一日三餐都是跟著二舅母吃的。
柯明芬怕她不好好吃飯,每一餐都加精加細(xì),比甄秀群這個親娘還要上心。
正預(yù)備上車的時候,不知從哪里跑來了一個剛總角的小孩子,將一封信塞到雷鳶手里扭身就跑。
豆蔻叫了兩聲也沒叫住。
雷鳶道:“不必叫了,這么小的孩子也說不清什么。到車上去吧!”
上了車把信打開一看,原來是趙大叔約雷鳶今夜在某處見面。
“那地方離這兒倒不遠(yuǎn),”豆蔻小聲說,“想必是趙大叔在不遠(yuǎn)處瞧見了咱們,所以才遞了信過來?!?/p>
“先回家去吧,不能讓舅母等急了。”雷鳶道,“否則明日再想出來怕是不易?!?/p>
果然雷鳶前腳剛進(jìn)門,柯氏房里的丫頭彩環(huán)就急急尋了來:“四姑娘,你可回來了。我們夫人都打發(fā)我來了三遍了,說是晚飯不可吃得太晚,當(dāng)心積住食,一定要趕在太陽落山前吃完才行?!?/p>
“讓舅母久等了,還連累姐姐大熱的天跑了好幾回。這是我從街上買回來的冰雪豆兒水,姐姐請到我那邊坐下歇一歇,等我洗個澡換了衣裳就到舅母那邊去吃飯?!崩坐S從外頭回來出了汗,就想先洗洗。
湯媽媽聽了立刻攔道:“可使不得,姑娘頂好用過了晚飯再沐浴,空著肚子洗澡可不好。”
“是啊,四姑娘,我們夫人又不是外人?!辈虱h(huán)也說,“這就過去吧,雖說天氣熱,可也不能吃冷飯?!?/p>
雷鳶無奈,只好到二舅母那邊去,吃完了飯才回到自己房中。
湯媽媽則是看著雷鳶沐浴過了,又叮囑了胭脂豆蔻和珍珍,須得等雷鳶的頭發(fā)全干了才能睡下。
“奶娘,你快回去歇著吧!這天都黑了?!崩坐S笑道,“若是不肯回去,晚上還摟著我睡吧?!?/p>
湯媽媽聞言起身道:“可使不得,姑娘都大了,小時候的毛病也該戒了。不然叫人笑話,再說我這耳垂也受不了,前兩天又丟了一副墜子。”
原來雷鳶從小就是奶娘摟著她睡,她習(xí)慣用手捻著湯媽媽的耳垂,不讓捻就睡不著。
久而久之湯媽媽的耳垂越來越長,再加上年紀(jì)越來越大的緣故,耳洞也變得越來越大,很多耳環(huán)耳墜子都戴不住了。
雷鳶聞言只是嘻嘻笑,打小兒的毛病的確不好戒。
可因為自己夜里有時會出去,就不得不戒掉這個毛病,這也讓她入睡有些難,總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才能睡著。
等到府里都靜下來,雷鳶才和豆蔻扮上男裝,偷偷溜了出來。
還沒趕到約好的棋社,豆蔻忽然肚子疼,小聲對雷鳶說:“姑娘,我想是喝了太多的豆兒水,冰壞了肚子。這陣兒實在疼得要不得,得立刻找個茅房才行,實在是對不住?!?/p>
“那咱們就在這兒下車吧!人有三急,這也不怪你?!崩坐S道,“咱們就去旁邊店里,跟掌柜的說說,借用一下他們的茅房。”
做買賣的都講究和氣生財,雷鳶她們借了一家客棧的茅房。
掌柜的還好心地說:“后院兒還有一個門,從那里出去也成,也省的你們再往前頭來繞來繞去了?!?/p>
等到豆蔻解完了手,雷鳶便同她出了客棧的后門。
所有店鋪的后門對著的巷子都比前門的窄而冷清,這里也不例外。
黑黢黢的,沒什么光亮,也不見有什么人。
不過倒是能望見遠(yuǎn)處的正街,那地方倒是燈火通明的。
走不多遠(yuǎn),從旁邊的巷子里出來了兩個人,生的人高馬大,背上各扛著一個麻袋。
因為巷子窄,那兩個人走得又急,便撞到了豆蔻和雷鳶。
“怎么不瞧著些?”豆蔻被撞疼了很是不悅,更心疼自家姑娘也被撞了。
可那兩個人就像沒聽見一樣,理也不理,徑自向前走去。
“真是不像話!”豆蔻怒道,“也不知是哪里來的野人?!?/p>
說著蹲下身撿起一物,嘀咕道:“活該東西掉了,就不告訴你們?!?/p>
雷鳶卻盯著那兩個人走遠(yuǎn)的背影,眸子變得冷澈:“那麻袋里裝的是人,剛剛碰到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