嵒深更半夜。
河風(fēng)很大，發(fā)動機又停了，二人順著河風(fēng)，只需稍微掌控著方向，就能直接往河灣里來，因而還有閑暇聊天：
“要不說這有錢人精明呢！越有錢越摳?！?/p>
“就是！你說他們自家好幾口魚塘，還包了這河灘，結(jié)果領(lǐng)朋友釣魚愣不舍得在自己家，還非要到那外頭河段！”
這也就是運氣不好，挑的那片就沒啥魚，老天爺都看不慣這摳門怪，叫他們一無所獲。
不然再釣個滿盆滿倉的，他們可真要嫉妒死。
“他們家的魚去年賣四十，今年是個什么價你打聽沒有？”
唉！怎么人家的魚就能賣這么貴呢？
雖然來偷魚的決定做的倉促，但兄弟常在這河段里撈魚，因而倒也知道些：
“今年大多都包給固定的老板了，價格不清楚。倒是每天一大早有冷鮮車來拉貨——你看這運費就知道，這魚便宜不到哪去?！?/p>
年長的就嘆口氣。
“便宜不便宜的，咱沒這個品牌，那魚又不好放……回頭定個什么價呢？四十咱肯定是要不上了?！?/p>
寂靜無人的河面上，二人借著月色時不時掃一眼前方，此刻已然開始憂慮賣魚的事了。
他們有網(wǎng)魚的經(jīng)驗。
偷也不偷多，逮著這個機會下去拉一網(wǎng)，然后用船拖著直接到市里的碼頭，在那邊整輛小貨車去菜市場……
“可惜了！這機會不知道啥時候還有?！?/p>
二人一同嘆氣。
他們也是剛好湊巧打算在河里撈魚，這才瞅著他們把攔網(wǎng)放下了。
這機會不把握，簡直天理不容。
但遺憾的是，可能也就只這一回機會——
“四十賣不到，十五總能賣得上吧？”
兩人頗有經(jīng)驗的討論來去：
“太便宜了，小區(qū)業(yè)主群里賣鯽魚，也是水庫里釣的，二三兩的都能賣五塊錢一條?！?/p>
“咱把魚網(wǎng)上來看看，要是胖頭白魚鰱魚這樣的，咱們就按斤賣。要是鯽魚，那肯定一條條利索賣了，省事兒?！?/p>
他們也沒那個條件弄個供氧箱養(yǎng)著，這天氣放久了就不好了，還是得趁一大早菜市場人多，趕緊都給賣了。
兩人琢磨一陣子，覺得這法子可行，賣的還快，因而不由越發(fā)期盼了。
順帶還給自己的心理價位提提氣兒：
“你看他這荷塘，你聞到荷花香沒有？就這地方，這比野生的還野生呢！人家去年都敢賣四十一斤還招人搶，品質(zhì)肯定有保證?！?/p>
“咱就只要十五二十一斤，肯定沒問題?！?/p>
這么一想，又互相提振士氣，二人又充滿自信。
畢竟養(yǎng)殖的魚養(yǎng)的密，到時一網(wǎng)子撒下去，嘿嘿……
“唉！我怎么瞧著前面水面上有東西啊？哥，看不太清，你把燈開開?！?/p>
說話之人瞇著眼睛朝前方看去，但月光混著水波，時隱時現(xiàn)，深深淺淺的，他壓根看不清楚。
然而這要求并沒有被滿足。
當(dāng)哥的很有做賊的意識，此刻還低聲呵斥：
“你生怕人家沒注意怎么的？！”
“這河灘可養(yǎng)有狗，你開燈那不是給人家提醒嗎——都是水，哪有東西？”
小老弟眼神不大好，月光之下水波又模糊，瞅來瞅去，也不敢肯定真的有。
等了一會兒，當(dāng)哥的沒聽到接下來的動靜，便不耐煩道：“別一驚一乍的。我看這片兒就挺好的，不然就在這邊下網(wǎng)吧。”
也不能真的離河灘太近了。
聽到正事，兄弟到底是收回心神，此刻又在船邊仔細看了看——
水面黑漆漆的，離得近了，只能看見越發(fā)幽深恐怖的水波。可惜不能打燈，不能吸引幾條魚先出來看看。
他站起身來，然后一手撐著船銜，一邊朝后看去：
“應(yīng)該能行，先下一網(wǎng)子臥槽臥槽——?。?！”
他突然大叫起來：“哥！你身后真有東西！”
河風(fēng)陡然喧囂起來。
兄弟只覺后背汗毛聳立，站在那里僵硬著不敢動。
而后他顫巍巍問：“啥樣的？我在哪兒沾染上的？”
“該不會是水鬼吧？”
完了呀，完了呀，聽說水鬼出現(xiàn)都是要找替死鬼的呀！
“不是不是！”兄弟著急了：“你看！看背后！水面上是不是鴨子還是什么的往咱這邊沖過來？”
不僅沖，速度還格外的快！
就這么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已經(jīng)能看到領(lǐng)頭那只是個什么模樣了！
好似是大鵝！
好大好壯好圓好兇的一只鵝！
四周一片寂靜。
鵝是出了名的大嗓子，叫起來，隔個山頭都能聽到，此刻不知為何竟也能不發(fā)聲。
小老弟身上的汗毛也豎起來了。
月光靜靜灑落，和著粼粼泛著波光的河水，偶爾角度變換間，能清楚看到除了為首那只壯鵝之外，它身側(cè)還有另一只體型略小的大鵝。
小船被順風(fēng)推著朝河灘去，鵝們卻拼命逆風(fēng)向前游動，氣勢洶洶。
月光之下，橙紅頭冠都清晰可見了！
大白可不正是氣勢洶洶嗎？
夜深人靜，正是該好好睡覺養(yǎng)精蓄銳的時候，這群人非要半夜來找不痛快。
它如今可是一只好鵝，大半夜再不引吭高歌擾人清夢了。
結(jié)果它耐得住，卻有人耐不住了，豈有此理？！
更何況原先它也是看家護院一把好手，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能把全村人都叫醒。
如今這些活兒被狗們接手，它這大白的用武之地好像都不怎么明顯了。
好不容易！
水面上出現(xiàn)小賊了！
可不正是它一展雄姿的時候！
大白昂首挺胸，戰(zhàn)意十足！
它腳踏水波，抗擊迎面吹來的風(fēng)，屁股都快搖圓了，兩只腳掌踩清波踩的都快要蹦出火星子……
而更為他增添底氣的是，在它的身后，還有一只鵝與其他若干鴨子，同樣的令行禁止，深夜?jié)撔校?/p>
他們?yōu)蹉筱笥殖聊膹暮商吝呌蝸?，接近，更接近?/p>
直到這時，小船上的兩個人才終于徹底看清楚了他們。
這哪里是兩只鵝，這分明是大群水禽天團！
“哥，現(xiàn)在咋辦?。俊?/p>
這個現(xiàn)在不叫，可看它這架勢并不像一直不叫的模樣啊，
到時嚎一嗓子，那值班的人肯定就沖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