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圣旨,第二日,便要入宮去謝恩。
虞花凌睡到自然醒,才由人梳洗打扮,準備入宮。
盧老夫人有心想陪著虞花凌入宮,琢磨了又琢磨,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些天她也看出來了,她這孫女,是個有主意有主張的人,她不聽家里的,她去了也無用。
她指揮著侍女為虞花凌簪花,“本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非把自己折騰的灰頭土臉,也就你這個性子干得出來。以后在京城,就這樣打扮,正是花樣年華的年紀,可別再糟蹋自己這張臉了。”
虞花凌看著鏡中的自己,幾乎認不出來,綾羅綢緞、珠花粉面,環(huán)佩叮當,若是整日這么穿,她還怎么揮劍?
她站起身,對盧老夫人吐吐舌,催促馮臨歌,“快走快走?!?/p>
盧老夫人笑罵,“早不起床,如今倒是急了。”
馮臨歌也笑,“這就走,去早了也無用,太皇太后和陛下要早朝,而且,我剛得了消息,今兒李六公子也入宮,太皇太后得一個個的見?!?/p>
虞花凌腳步猛地頓住。
怎么好巧不巧,她今兒入宮謝恩,正與那位嬌嬌貴貴的李六公子撞一起?
馮臨歌已命人備好了馬車,二人出了正門,乘車入宮。
路上,虞花凌問起那位李六公子,“他怎么今兒也入宮?”
“據(jù)說身體已大好,昨兒讓人遞了話,今兒入宮。”
虞花凌點頭,心說巧就巧吧,她人都收拾好了,總不能不進宮了,否則明兒還要再折騰的收拾一次。
被二人說起的李安玉,早半個時辰出發(fā),如今已入了宮。
李安玉足足在竹苑躲了七日,才在太皇太后一日派人三次的探望下,堵心地覺得真是受不了了,命人向?qū)m里遞了話,在第八日,沐浴更衣,收拾妥當,出了竹苑,乘車入了宮。
太皇太后下了早朝后,特意帶著少年天子在紫極殿等著李安玉。
李安玉入了紫極殿,少年公子,輕袍緩帶,清雋風雅,郎艷獨絕,瞬間讓紫極殿照進了一縷輝光,也讓太皇太后和陛下兩個金尊玉貴的人,眼目齊齊一新。
李安玉行規(guī)矩步地見禮,“臣李安玉,叩請?zhí)侍蟆⒈菹率グ??!?/p>
“李六公子,快請起?!碧侍筮B忙喚人起身,又吩咐人賜座。
李安玉行止有禮的坐下。
太皇太后收起眼里的驚艷贊嘆,和氣地詢問:“六公子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水土不服,不甚適應(yīng)京中氣候,既然如此,便該多休息些日子,不急著進宮的?!?/p>
李安玉心想,你一日派人看我三回,雖沒催促,但還怎么休息?面上卻不露神色地說:“臣已休息好了,多謝太皇太后和陛下關(guān)照臣,臣不敢誤了陛下讀書大事?!?/p>
元宏一直打量李安玉,心里也清楚,這是皇祖母拿重利換來的人,隴西李家最出眾的六公子,這品貌,果然名不虛傳。
太皇太后笑道:“讀書的事兒不急,再給六公子幾日假,今兒先見見陛下,熟悉熟悉這宮里,哀家已讓人將春信宮收拾出來了,以后就辛苦六公子了?!?/p>
李安玉面色一僵,拒絕,“臣已在京外置辦了府邸,外臣豈能住在宮里?不合規(guī)矩,臣每日回府即可,不怕辛苦?!?/p>
“六公子陪陛下讀書,怎能算外臣?以后就是陛下的近臣了。陛下如今早起要早朝,上午要接見朝臣,下午要批閱奏折,晚上才有空隙讀書。晚上宮門會落匙,無事不開宮門。”太皇太后搖頭,“六公子只能陪陛下住在宮里,否則夜夜出宮門,一則是不便,二則是長久下去,六公子身子骨也受不住。哀家請六公子來陪陛下讀書,是愛惜人才,萬金難求,可不能累壞了六公子身子骨,還如何能好好陪陛下讀書?”
李安玉此時后悔裝病了,他壓根沒想到,太皇太后會直接讓他住進宮里,暗暗咬牙,“臣只是水土不服,如今已好了,太皇太后無需憂心?!?/p>
太皇太后微笑,“六公子放心,春信宮哀家讓人收拾的十分妥當,是仿照隴西李氏府邸六公子的院落修繕的,一草一木,都不帶一絲差的。六公子只管住。而且,這處宮殿,距離皇上的寢宮近,不在后宮的范疇內(nèi),算是與前朝銜接的宮殿。偶爾有朝臣有要事耽誤出宮,宮門落匙,也是住在那一片臨時休息的宮所。哀家請六公子來,六公子有大才,自然不止單單陪陛下讀書,而是陛下的半個老師,天子之師,是要陪著陛下參入朝事的,陛下身為天子,每日繁忙,六公子哪里還能抽出空,每日出宮?鐵打的人,也受不住?!?/p>
李安玉沒想到,連宮殿都給他準備好了,合著他裝不裝病,都要在宮里住,他袖中的手攥了攥,雖然自知,他人已入京了,以后便身不由己了,但還不想太皇太后如意,依舊搖頭,“臣知曉太皇太后和陛下對臣關(guān)照,但臣剛到京城,還是想先住在宮外?!?/p>
他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少年皇帝,“陛下,臣需要適應(yīng)?!?/p>
元宏對上李安玉的眼睛,頓了一下,向太皇太后說項,“皇祖母,不如就先讓六公子適應(yīng)一段時日再入宮???”
太皇太后莞爾,“陛下,你今早還沒用早膳,怎么能一直餓著肚子?你先去用早膳,哀家來與六公子細說住在宮里的便利?!?/p>
元宏搖頭,“孫兒不餓。”
“你瞧你,就因為今日出了點狀況,你就忙的連早膳都沒吃上。你身為皇帝,最清楚,每日多少事情等著你,李六公子若是來回折騰,不出半個月,就得累病?!碧侍髷[手,“人不是鐵打的,快去,不要任性?!?/p>
元宏無話可說,只能站起身,看了一眼李安玉,去偏殿用早膳了。
李安玉見太皇太后支開元宏,心里一沉。
“你們也下去吧!”太皇太后揮手,打發(fā)走伺候的宮女嬤嬤。
伺候的人齊齊應(yīng)是,退了出去,關(guān)上了殿門。
太皇太后在無人時,站起身,走向李安玉。
李安玉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坐在原地沒動。
太皇太后來到李安玉面前,看著他緊繃的面色,輕笑,“六公子,哀家可是拿了幽州刺史,以及大魏三分之一的金礦開采權(quán),換了你入宮陪陛下讀書。住在宮中,也是條件之一,你祖父親自答應(yīng)的?!?/p>
她從袖中抽出一封蓋著雙方印信的信函,遞給李安玉看,同時,將手放在他的肩上,輕嘆,“六公子,哀家愛才,也惜才,你有大才,不出隴西,實在可惜,哀家招攬你入世,也是想你一展抱負,哀家這里有登云梯,名垂青史,于你而言,踩上來,直上云端,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