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的手緊緊握在刀柄之上。
他是主將。
統(tǒng)率著十幾萬人啊,如今被一個都城來的公子哥,三世祖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羞辱,他怎能不怒?
厲寧收回了天子令和金書鐵券,隨后轉(zhuǎn)頭看向了徐獵:“侯爺,弓是我的?!?/p>
徐獵不著痕跡地拉起了陳飛,隨后看向手中的復(fù)合弓:“厲大人,你這弓我甚是喜歡,能不能容我回去研究一番。”
“我在想如果我西北軍都裝備上此種神弓,是不是能更好地抵御外敵呢?”
“為了大周,厲大人能否將此弓貢獻(xiàn)出來?!?/p>
厲寧輕笑一聲:“侯爺,我既然能將此弓展示出來,就是有這個意思,但現(xiàn)在我后悔了,陳大人綁了我的人,羞辱了我厲家,所以關(guān)于此弓,容我想想吧?!?/p>
說罷便抬手去徐獵手中拿弓。
徐獵瞪著厲寧,厲寧也看著徐獵。
兩人同時握著弓的兩端,最后還是徐獵先松開了手:“呵呵……好,那等厲大人什么時候想通了,再來找我好了?!?/p>
“走!”
說完帶著一眾西北軍的將領(lǐng)離開。
厲寧卻是趕緊沖上了城墻,放開了被綁在柱子上的厲青,厲青的嘴角還帶著血,額頭上同樣染血,現(xiàn)在還是昏迷的狀態(tài)。
見到厲青的樣子,厲寧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剛剛所做有什么過分。
西北是個吃人的世界。
你弱他就強(qiáng),越是服軟,對方越覺得你好欺負(fù)。
一個雪衣衛(wèi)提醒道:“少主,您剛剛?cè)绱俗觯瑫粫鹞鞅焙畹牟粷M啊,這里畢竟是西北侯的地盤,若是動起手來,我們不是對手?!?/p>
“要不要做些什么?”
厲寧搖頭:“什么都不用做,公主估計很快就到了,徐獵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輕易對我出手的?!?/p>
“而且他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大戰(zhàn)前夕,摒棄一切隔閡才是最重要的?!眳枌幯酆钜?。
那三個雪衣衛(wèi)都是不明所以。
這叫摒棄隔閡?這是在制造隔閡吧?
……
黑風(fēng)關(guān)要塞大殿之內(nèi)。
“啊——”陳飛怒吼,直接將一張椅子砸了個粉碎。
“義父,這口氣我咽不下去!厲寧如此羞辱我,我恨不得一刀砍了他的腦袋!”
徐獵坐在首位上。
“夠了!你不去招惹他,他會主動招惹你嗎?以我對厲寧的了解,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他不會如此沖動?!?/p>
陳飛咬牙:“義父為何如此向著厲寧說話?”
徐獵嘆息一聲:“因為他是個聰明人,陳飛啊,你只懂得帶兵打仗可不行,你想一輩子只做一個守城的將軍嗎?”
陳飛更是不解。
“算了,去療傷吧,讓莫良過來一趟。”
“是。”陳飛退了出去,不多時,一個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走了進(jìn)來。
此人一看就是謀士,身穿長衫,頭戴綸巾。
“侯爺,您找我?”
徐獵一見到此人便滿臉歡喜:“莫良啊,快坐,多日不見,可是讓本侯想死你了,陳飛這孩子打仗勇武,治理軍隊也有些手段,但是有時候不過腦子?!?/p>
“若不是你在他身邊輔佐,說不定鬧出什么幺蛾子呢?!?/p>
莫良立刻道:“侯爺說笑了,都是莫良分內(nèi)之事。”
徐獵問道:“今日要塞城墻之下的事你也都看到了,對此你有什么看法?如何看待那個厲寧?”
“大智若愚!”莫良脫口而出。
徐獵來了興趣:“哦?展開說說。”
莫良點頭道:“這里是西北軍的地盤,雖然西北軍名義上也屬于大周軍方,歸厲寧的爺爺厲長生管,但實際上……是侯爺?shù)??!?/p>
徐獵點了點頭。
“厲寧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這個人不一般,看似張揚(yáng),做事魯莽,但所行之事皆有目的?!?/p>
“他就帶著那么幾個人,卻敢當(dāng)眾羞辱西北軍的主將,看起來似乎是在找死,但實際上卻是在向侯爺表明,他厲寧無意染指西北軍!”
徐獵眼中一亮:“繼續(xù)!”
莫良接著說:“我向侯爺已經(jīng)提前調(diào)查過厲寧了,曾大人應(yīng)該調(diào)查得比在下要詳細(xì)得多?!?/p>
“這個人在昊京城所做的一切看似胡鬧,但卻都值得細(xì)細(xì)分析?!?/p>
“幾個月前,唐白鹿被派到此地,據(jù)說是先到了渾水河,而我們都知道,唐白鹿乃是厲長生最得意的門生?!?/p>
“他用兵如神,帶兵更是了不得,將這種人送到西北,侯爺不會擔(dān)心嗎?”
徐獵點頭。
莫良又道:“不久之前,厲寧和公主一起向著西北而來,據(jù)我調(diào)查他們曾遇到過大量的土匪襲擊。”
“土匪襲擊公主?當(dāng)真是駭人聽聞,如果我是土匪,一不做二不休,一定殺人滅口,但是那些土匪沒做到?!?/p>
“好像是因為有一股力量及時救援,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在西北之地藏著一支自己的軍隊。”
徐獵目光凝重。
他早就懷疑了。
寒國能那么做,那皇室也能那么做。
“墨水城之事,厲寧用自己一命換一城之命,雖然沒有誰刻意傳播,但這件事還是傳到了西北軍中?!?/p>
“現(xiàn)在軍中很多士兵都在私下談?wù)?,他們很多都是出自墨水河沿途十郡的。?/p>
“厲寧此舉,得了民心啊?!?/p>
徐獵深吸了一口氣,卻聽到莫良繼續(xù)道:“侯爺之前還說,在回來的路上遭遇了寒國的騎兵追殺,是靠著厲寧的計謀才最終脫困的?!?/p>
“而厲寧還有一種威力極大的武器,今日又展示了那種超強(qiáng)的弓弩,甚至是當(dāng)著全軍的面殺了叛徒馬德,羞辱了寒國的四皇子?!?/p>
“如此種種,侯爺不擔(dān)心嗎?”
徐獵起身:“還是你懂我。”
“厲寧這個人太可怕了,他留在西北軍中,我始終不安,可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事,他竟然自掘墳?zāi)?,毀了自己剛剛在西北軍中建立起來的口碑印象?!?/p>
徐獵搖頭輕笑:“這一點我佩服他?!?/p>
莫良也道:“厲寧很聰明,所以他已經(jīng)猜到了侯爺心里的結(jié)在何處,大戰(zhàn)在即,他不想侯爺因為心里的結(jié)影響最終的決戰(zhàn)。”
“所以他今日此舉看似愚鈍,但卻是在告訴侯爺,他厲寧不會動西北軍,當(dāng)眾毆打羞辱陳將軍,西北軍將士將會對他有極大的敵意?!?/p>
“他在給侯爺吃定心丸?!?/p>
徐獵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大笑:“說真的,若他不是厲家人,若我早幾年遇到他,我甚至想要收他當(dāng)義子?!?/p>
……
厲九病床前,厲寧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他娘的,哪個王八蛋在罵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