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傅仰頭看著,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上梁算是結(jié)束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王娟趕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幾條窄窄的紅布條,遞給陳識。
陳識小心地爬上去,將紅布條系在了幾根主要的房梁和檁條上。
鮮艷的紅色在深色的木材上格外醒目,隨風輕輕飄動。
上梁的順利完成,極大地鼓舞了所有人的士氣,接下來的日子里,工程的進度明顯加快。
屋頂鋪瓦是劉師傅的拿手戲。
運來的新舊青瓦堆成了小山。
劉師傅帶著陳識和王來福,再次爬上屋頂,鋪瓦是個技術(shù)活,講究“壓七露三”,即上一片瓦要壓住下一片瓦的十分之七,只露出十分之三,這樣才能保證雨水順暢流淌,不會倒灌。
劉師傅先在屋檐最下面固定好滴水瓦,然后開始一排排向上鋪設(shè)。
他動作嫻熟,一手拿瓦,一手用瓦刀輕輕敲擊調(diào)整位置,又快又準。
陳識和王來福負責給他遞瓦,并學習著鋪設(shè)的要領(lǐng)。
“瓦要放平,不能翹角。”
“縫隙要對齊,線條才直。”
“遇到屋脊和轉(zhuǎn)角的地方,要用特殊的脊瓦和勾頭瓦?!?/p>
“……”
劉師傅一邊干,一邊不厭其煩地講解。
陳識學得認真,很快就能獨立鋪設(shè)一些平整的瓦面了。
王平安力氣大,負責和泥、運泥,干得也是滿頭大汗。
隨著一片片青瓦被鋪設(shè)上去,黑色的瓦面如同魚鱗般逐漸覆蓋了整個屋頂。
“嘿!這下可真像樣了!”
王來福站在院子里,叉著腰,滿意地打量著。
屋頂?shù)耐旯?,所有人都很高興。
劉師傅背著手,在新鋪的瓦片下踱步,煙袋鍋子時不時在土坯墻上敲敲打打。
“這土坯墻,年頭太久,里子都糠了?!?/p>
他吐出一口煙,對圍過來的陳識、王來福等人說道,“光外面糊一層泥不行,撐不住勁,雨一泡還得塌。得拆了重砌?!?/p>
王來??粗呛窈竦耐僚鲏Γ屏诉谱欤骸叭??那可老費功夫了!”
“不全拆?!?/p>
劉師傅用煙袋桿虛劃著,“承重的地方,比如房梁下面、墻角,用咱們拉來的舊磚,混著點新磚,砌個磚腿子,結(jié)實。
中間非承重的地方,里頭還用土坯壘,外面包一層磚皮,既省料,看著也規(guī)整,還保溫。”
陳識點點頭,這辦法確實適合他們目前的情況,“劉師傅,您是老把式,聽您的。這土坯……”
“土坯好辦?!蓖跗桨矏灺暯釉挘霸墼鹤舆@么大,東邊那塊空地土質(zhì)就行,自己脫坯!和泥、入模、晾曬,咱們自己都能干,就是費點時間力氣,能省下買磚的一大筆錢?!?/p>
“脫坯?”陳小鶯好奇地眨著眼,“平安哥,啥叫脫坯?”
王平安難得地笑了笑,比劃著:“就是把黃泥和麥秸和勻了,放進一個木頭模子里,壓實了,扣出來,就是一塊一塊的土坯,曬干了就能壘墻?!?/p>
他在村子里蓋過房子多少懂一點。
“哦!”陳小鶯似懂非懂。
脫坯是個體力活,也是個需要點技巧的手藝。
王平安之前是干過的,他指揮著王來福和陳識,在東邊空地上選好位置,清理平整,然后開始和泥。
黃土是從院子角落挖的,加上水,摻入鍘短的麥秸,這是王娟從糧站想辦法弄來的下腳料。
麥秸能起到筋骨的作用,防止土坯干后開裂。
王來福和陳識脫了外套,只穿著單褂,掄起鐵鍬和釘耙,在巨大的泥堆里奮力翻拌。
初春的天氣還帶著寒意,兩人卻干得滿頭大汗,汗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淌,滴進泥里。
“嘿!這泥和得,得有勁兒!”
王來福一邊用力踩著泥,一邊笑道,“跟揉面似的,揉到位了才筋道!”
陳識學著他的樣子,用腳反復踩踏,感受著泥漿從稀軟變得粘稠、富有韌性。
泥和好了,王平安搬來了幾個長方形的木模子。
他示范著,用瓢舀起和好的泥漿,倒入刷過水的模子里,用手壓實,尤其是四個角,然后用一根弓形的細鐵絲沿著模子口一刮,刮去多余的泥。
“來,小識弟,試試?!?/p>
王平安把模子遞給陳識。
陳識接過沉甸甸的模子,學著王平安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將模子端到旁邊平整好的空地上,輕輕一扣,再緩緩提起。
一塊方方正正、帶著濕潤泥土氣息的土坯便成型了,靜靜地躺在地上。
“成了!”陳識有些興奮。
“手要穩(wěn),扣的時候要快,提的時候要輕?!?/p>
王平安指點著。
陳小藝也過來幫忙,她手巧,很快就掌握了要領(lǐng),脫出來的土坯有模有樣。
陳小鶯則負責用小樹枝在每塊土坯上劃上記號,說是怕和別人家的弄混了,童稚的舉動引得大家發(fā)笑。
院子里,一排排新脫的土坯整齊地排列開來,需要好幾天的晾曬才能干透。
與此同時,砌墻的工程也同步開始。
劉師傅帶著王來福,負責用磚砌筑承重的磚腿子和墻基,劉師傅吊線、找平,王來福負責遞磚、和灰,兩人配合默契。
砌磚是個精細活,灰縫要飽滿均勻,墻面要橫平豎直。陳識一有空就湊在旁邊看,幫著遞個工具,搬幾塊磚。
“劉師傅,這磚縫咋留的這么齊?”
陳識虛心求教。
“嘿,講究多了?!?/p>
“一是手法,二是工具。你看這瓦刀,用熟了,灰漿挑多少,抹多厚,心里都有數(shù)。這線要繃得緊,眼要準,手要穩(wěn)。好比你們公安抓壞人,也得講個準頭不是?”
陳識笑了:“您這比喻,貼切!”
幾天后,土坯干得差不多了,開始壘砌主體墻壁。
王平安和陳小藝成了主力。
陳小藝干得一絲不茍,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粘在臉上,也顧不上擦。
王娟除了操持一家人的伙食,也閑不住。
她帶著陳小鶯,用舊掃帚和抹布,清理拆下來的舊門窗上厚厚的污垢和朽壞的木頭渣子。
能修補的,就等李木墩有空了修修補補,實在不能用的,就拆下合頁、插銷這些金屬件,留著以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