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處的位置是一條長滿雜草的小巷子,平時很少人經(jīng)過,沒有光線,巷子外偶爾有人經(jīng)過,腳步聲來往,讓周凝要命似得的緊張。
強烈的刺激往頭頂竄,全身感官被放大,她又撓又抓的,和他對抗,過了片刻后,他才把人放開,在她耳邊低沉喘息。
他的胸膛緊緊壓著她,她的呼吸跟著困難,呼吸緊蹙,一度瀕臨窒息。
他稍作休息,呼吸又靠過來,她的臉往另一旁避開,很冷靜說:“適可而止。”
趙靳堂的吻落在她臉頰,一觸既離,說:“你不想我?”
周凝懶得吭聲。
明明剛剛很生氣的樣子,現(xiàn)在又跟沒事人似得。
趙靳堂不肯放過她,還緊緊壓著她,說:“凝凝,我很想你?!?/p>
“趙靳堂,你看見了的,我男朋友來了。”
“那不是很刺激?”
“趙靳堂!”
趙靳堂短促笑了聲,“別生氣,開玩笑的。”
周凝不覺得好笑,他這人太惡劣了,真的,說:“你別來打攪我的家人。”
趙靳堂沒說話,眼神光在黑暗的箱子里像一層尚未打磨拋光的釉面,朦朦朧朧的,看得不真切。
“不會?!?/p>
他說。
周凝推開他了,他冷靜下來,“他什么時候走?”
周凝沉默,沒有回答。
“我明天去辦事,忙完來找你?”
“找我干什么?”
“他和你做了什么,你和我就做什么?!?/p>
“上床?”周凝平靜嗆他。
“你同時應(yīng)付兩個男人,累嗎?”
周凝:“不累,還行?!?/p>
趙靳堂淡笑了聲,說:“凝凝,你很久沒有做了,很青澀,我不是發(fā)現(xiàn)不了。”
周凝的表情在漆黑的巷子里寸寸皸裂:“你以為他是你?他很尊重我?!?/p>
“男人對喜歡的女人,不可能坐懷不亂,何況我不是一般男的?!?/p>
“有病?!?/p>
趙靳堂愛她這幅伶牙俐齒的樣,比愛答不理好多了,挨幾句罵算不了什么,。
兜里手機振動,是梁舒逸打來的。
周凝猶豫要不要接,趙靳堂說:“接吧,我不出聲。”
她接了,梁舒逸問她:“你去哪了?”
周凝隨便找個借口:“我、我在外面看別小孩放鞭炮?!?/p>
“還以為你不見了,我出來找你,在哪?”
“不用,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趙靳堂沉默聽她講電話,忽地又上前把人堵在墻上,手掌托著她的后腦勺,又吻過去,和溫柔毫無關(guān)系,是比剛剛還要兇狠的吻。
她緊閉牙關(guān),不讓趙靳堂得逞,他邃而吻向她的脖頸,等她掛斷通話,他又來到她唇上糾纏,她往外吐,不讓他進(jìn)來,一番來回,她又氣喘吁吁,靠在他懷里平復(fù)。
趙靳堂輕輕拍她的肩背,哄著她說:“凝凝,我明天去辦事,辦完就來找你,別不理我,你不理我,我不介意到你家做客。”
“趙靳堂,你能不能有點限度?”
“不能?!?/p>
“……” “是不是在心里罵我惡劣,不要臉,不講道理?”
“原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不妨礙你厚顏無恥?!?/p>
“我就這么一個人,你不是不了解?!?/p>
周凝:“……”
趙靳堂沒再糾纏她,親了親她額頭,“回去吧,外面冷?!?/p>
周凝推開他,頭也不回往外走。
回到家里,梁舒逸在陪周母喝茶聊天,周凝跟沒事人一樣坐下來聊天,看新聞,周母日常習(xí)慣看新聞,不愛看電視劇。
周凝心跳還是很快,仿佛背著他們做壞事,差點被抓包,心虛喝了幾杯茶,這一喝晚上睡不著了,失眠得厲害。
第二天早上,梁舒逸吃完早餐走了。
梁舒逸這么一走,周凝卻沒覺得多輕松,心里其實一直有一股壓力。
原本說辦完事來找她的趙靳堂一直沒消息,周凝不知道他來辦什么事,魂不守舍的等,周母去寺院上香,找?guī)煾邓銈€店鋪開門營業(yè)的吉時。
當(dāng)?shù)厝思壹覒魬舫跻皇鍩惆萆?,婚嫁喪臟無一例外得找?guī)煾邓闳兆?,她從小就在這種氛圍里長大,耳濡目染,習(xí)以為常,多多少少有些信奉。
不信神明,也信命運。
冥冥之中,仿佛一切早就注定。
注定會和趙靳堂相遇,注定喜歡上這個人人,也注定和這個人糾纏不清。
晚上九點多,周凝在房間畫稿子,專注投入,時間一下子過去了,再看手機的時候,是已經(jīng)快十點了,手機很安靜,沒有動靜,居然有幾分說不出的失落。
周母上來提醒她別太晚睡覺。
她撒嬌應(yīng)下,“知道啦,媽媽,您也早點睡?!?/p>
等周母回房間,十點鐘一到,趙靳堂的電話來了,時間掐的很準(zhǔn),手機彈起,血液在身體里飛快流竄,身體都跟著熱起來,響了一會兒才接起電話。
接了會,誰都沒有說話。
她聽到打火機咔噠清脆一聲,趙靳堂抽了一口煙,說:“我在你家附近?!?/p>
“……”
“凝凝,出來一會兒,好嗎?”
“不方便,我媽都睡了,這么晚會吵到她?!?/p>
“那明天能一起吃個飯嗎?”
趙靳堂的語氣太過溫柔,讓她的心跟著一點點陷落。
周凝認(rèn)命似得一聲嘆息:“你不是來辦事么,忙完了?”
“嗯,忙完了?!?/p>
周凝說:“你要待幾天?”
趙靳堂從她淡漠的話里讀出她要表達(dá)的意思,他說:“十天半個月吧。”
“……”周凝沉默。
趙靳堂慢慢地笑了:“怎么了,怕我騙你?”
“是有點。”她很誠實。
“我來這邊確實是公事?!壁w靳堂又說:“凝凝,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周凝自嘲一笑。
所以他當(dāng)年對張家誠說的是真的,他是沒有結(jié)婚打算。
是啊,他不算撒謊,當(dāng)年到現(xiàn)在都不屑在她面前偽裝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清晰告訴她,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壞得坦蕩蕩。
周凝眼角濕潤,她伸手胡亂擦掉,原來明知道結(jié)果的事情,還要努力是一種心酸。
其實無關(guān)緊要的人怎么說她都可以,她不會在意,但有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性質(zhì)是完全不一樣。
趙靳堂這趟不是一個人過來,帶了顧易,周凝不打算出來,看了眼時間,有點晚了,路面沒什么人和車子,晚上冷颼颼的,過完年,小城鎮(zhèn)又恢復(fù)往日的寂靜。
他知道她家住哪里,是他當(dāng)年找孟煙,從孟煙那得知的,之后來她家,大老遠(yuǎn)看到她母親進(jìn)進(jìn)出出,唯獨沒有見到她。
即便當(dāng)時真見到她母親了,見到面該怎么介紹他和周凝的關(guān)系?
她母親要怎么想,她上大學(xué)的女人跟一個年紀(jì)她女兒懸殊六歲的男人在談戀愛,如果是工作認(rèn)識的,其實沒什么,可他們認(rèn)識的時候,她才大二。
趙靳堂確實不把世俗放在眼里,一旦牽扯到她家里人就不一樣了。
周凝不愿意繼續(xù)話題了,說:“我要睡了。”
“好?!壁w靳堂能說什么,沒有脾氣似得說:“晚安,凝凝?!?/p>
周凝掛斷電話,上床透過窗子看到對面馬路停著一輛黑色的車子,打著燈光,是趙靳堂的車,她深深吸了口氣,關(guān)燈睡覺,眼淚卻不爭氣從眼角滑落,沿著鼻梁,沒入枕頭。
趙靳堂剛從靈韻寺回來,靈韻寺在山區(qū),車子不能直接開進(jìn)去,步行三四十分鐘,山里信號微弱,越往里面走越?jīng)]有信號,那座寺廟有兩位僧人,寺廟破破落落,年久失修,瓦片掉完了。
疑點就在這里,蓮花寺早幾年往靈韻寺捐了一筆善款,數(shù)額百萬,拿來修繕的寺廟,然而這寺廟卻沒有一點修繕的痕跡,僧人對于這比捐款閉口不提,再沒聊幾句,找其他借口就走開了。
疑點重重。
顧易還想說其實不用老板跑這一趟,大不了他親自跑一趟,到現(xiàn)在才明白過來為什么老板親自跑這一趟。
回到酒店,趙靳堂在房間洗個澡,抽煙,拿出電腦處理工作的事,忙完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三十分鐘,他站在窗戶邊,外頭懸掛著彎月,這個點,她應(yīng)該早就睡了。
想起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熬大夜,是他帶壞的她,不管哪一方面,尤其是床上,后面很多次后,她還是放不開,卻任由他欺負(fù),他多少有些有恃無恐。
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
周凝第二天去見的趙靳堂,約在比較遠(yuǎn)的茶樓見面,怕被熟人碰見。
偷偷摸摸的,有偷情的既視感。
趙靳堂一早又去辦事,下午四點多回來的,還沒吃飯,和周凝在市區(qū)找間餐廳吃飯,吃的當(dāng)?shù)氐呐H饣疱?,顧易也在?/p>
趁著吃飯的功夫,趙靳堂問她:“你們這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周凝說:“附近有條商業(yè)街,里頭很多賣瓷器,以及一些當(dāng)?shù)靥厣??!?/p>
“你去過嗎?”
“去過。”
“吃飽了過去逛逛?”
周凝看他一眼,仿佛在說他又要耍什么花樣。
趙靳堂笑了下,說:“你不會跟小學(xué)生一樣吧,不回家吃飯要被大人罵?!?/p>
“你才小學(xué)生,你全家小學(xué)生?!敝苣龥]好氣罵他,小學(xué)生放在大人身上是貶義詞。
趙靳堂勾唇笑。
吃完飯,去了附近的商業(yè)街閑逛,一條街的商鋪開著門,賣什么的都有,和國內(nèi)其他商業(yè)街沒什么兩樣,總歸有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比如一些小吃。
趙靳堂給顧易使了個眼色,顧易心里明了,在一段路之后就不見了。
周凝察覺到顧易不見了,問趙靳堂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別到時候迷路了。
“他不是小學(xué)生,我又不是他家長,他找不到我們,自然會回車?yán)锏?。?/p>
“……”周凝狐疑看他。
趙靳堂穿著黑色的大衣,這幾天還是挺冷的,溫度只有個位數(shù),天色暗下來,更冷了,他問她:“凝凝,冷不冷?”
“不冷?!敝苣f,她穿的羽絨,里面里三層外三層的,就怕感冒生病。
有人經(jīng)過,趙靳堂不動聲色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邊一帶,她掙了一下,沒掙掉,心想算了,由著他去了。
晚上商業(yè)街人流量還挺多,不少外地游客。
其實周凝很久沒來過了,商鋪重新裝修過,風(fēng)格保持一致,除了騎樓,和其他地方的商業(yè)街沒什么兩樣。
已經(jīng)失去了特色了。
是商業(yè)化必然的趨勢。
讓周凝沒想到的是經(jīng)過一家賣牛雜的店看到了以前的班主任,她怕認(rèn)錯人,看了好一會兒,再三確認(rèn)。
趙靳堂問她:“餓了?”
“不是?!?/p>
周凝拉著他往前走幾步,“看到初中班主任了?!?/p>
“不去打聲招呼?”
“我不喜歡她,她很糟糕,有一次升國旗,我們班有個女生沒穿校服,頂了幾句嘴,被她當(dāng)眾扇了一巴掌。”
趙靳堂認(rèn)真看她,若有所思。
“我上學(xué)那個環(huán)境,老師敢明目張膽體罰學(xué)生,回答不出問題要打掌心,單腳罰站,一罰就是一堂課,我雖然沒有挨過,不妨礙我討厭他們?!?/p>
她沒想到這位班主任在商業(yè)街做小吃生意,不是她看不起,是這位班主任以前口口聲聲看不起班里有個同學(xué)家里是開飯店的,對家里從政背景的學(xué)生又是另外一種態(tài)度。
“你別杠我?!敝苣⒅?。
趙靳堂說:“我好像還沒說什么。”
周凝面無表情:“長大了才發(fā)現(xiàn),我也成了我討厭的那種人?!?/p>
“你不一樣?!壁w靳堂說:“你沒有傷害任何人,但凡是人,就有陰暗面,自私、冷漠,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