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嶺半晌沒說話。
趙英其問他:“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沒了?!彼f。
“好,希望這是最后一次聯(lián)系,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p>
趙英其干脆利落掛斷,不再拖泥帶水。
然而被沈宗嶺這么一攪和,她的心情深受影響,意識到自己還是很容易被沈宗嶺帶偏,這個人在她心里還是有很深的地位。
是她高估了自己。
平復(fù)了很久的心情,趙英其打開手機,然后把和這個人相關(guān)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一并拉黑,包含所有社交賬號,要和他老四不來往,再也不聯(lián)系了。
在澳洲那幾天,是她豁出最后的自尊心換來的,已經(jīng)足夠了,不要自尊心的事,做一次就夠了,不能再重蹈覆轍。
……
發(fā)現(xiàn)被拉黑后,是半個小時候的事。
沈宗嶺又去翻了那條報道,照片壓縮過,不清晰,但仍然可以認出是趙英其,她抱著一個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小孩子,那孩子估計還很小的樣子,身邊跟著的是工人姐姐。
這條報道還是朋友發(fā)在群里的截圖,他才知道趙英其被拍到了照片,問過朋友,大家都沒收到趙英其結(jié)婚的事,更沒有說有男朋友,這孩子,有可能不是她的,但如果不是她的,為什么是她帶著去醫(yī)院,按理說應(yīng)該是孩子的爸爸媽媽,家里其他人。
難不成是趙靳堂的孩子?
結(jié)婚倒是結(jié)了的,還沒聽說他有孩子了。
沈宗嶺正在沉思的時候,Christy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他身后,彎著腰看到他的手機屏幕,“誰深夜抱著孩子去醫(yī)院,英其?”
沈宗嶺嚇了一跳,不自在收起手機:“走路怎么沒聲的?”
“怪我沒聲?整棟樓都聽得見,是你自己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怪我沒聲音?!盋hristy罵罵咧咧,她看沈宗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要不是考慮到他身體,又要狠狠罵他一頓了。
沈宗嶺抓了抓頭發(fā),他收起了手機,胸口莫名涌起一陣煩躁,他壓了下來,表面看不出情緒,只是微微皺緊的眉頭出賣了他的情緒。
“干嘛,我可沒惹你?!盋hristy說。
“我沒干嘛?!?/p>
“別裝了,我知道,英其被狗仔拍到了,她應(yīng)該還沒結(jié)婚吧,哪里來的孩子,是朋友的還是家里人的?”
Christy一邊說一邊觀察他的反應(yīng),說:“說話,這么關(guān)心人家,你打電話啊。”
沈宗嶺又沉默。
他剛打過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拉黑,打不通了。
“你不會被拉黑了吧?”Christy試探性問。
沈宗嶺還是沉默,一聲不吭。
自打去年趙英其走后,沈宗嶺就時常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一言不發(fā)呆愣出神。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每次問他,他都不說話,當(dāng)啞巴。
問多了,他煩了,起身冷臉就走。
Christy真的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把他摁地上揍,揍幾頓就老實了。
Christy拍了拍他肩膀:“你這么久沒回港,也不和人家聯(lián)系,她生你氣了,不要你了?”
“別腦補,不是你想的那一回事?!鄙蜃趲X沒好氣說。
“不是我想的一回事,那是怎么回事啊,問你多少次了,一直不吭聲,說啊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說的?”
沈宗嶺起身又要走,被Christy摁住肩膀,不讓他走,“你今天不說清楚就別走了,說吧,你和人家英其到底怎么個事,你不說,那我告訴你媽,讓她來問你?!?/p>
“沒什么事,能有什么事,就朋友而已?!?/p>
“什么朋友,你騙鬼吃豆腐啊,我告訴你,即使你騙得了別人,絕對騙不過我。要是媽咪知道你攀高枝,勾人家千金大小姐,你慘了,給人家當(dāng)‘姑爺仔’?!保ㄐ“啄槪?/p>
沈宗嶺說:“就你八卦?!?/p>
他拿開她搭在肩膀上的爪子,一臉嫌棄,“別那么八卦,什么都往外說,我一個男的沒事,別影響人家女生的名譽?!?/p>
“你是真不老實,還要我拆穿你嗎,英其去年來澳洲找你,我就覺得你們倆有貓膩,她走之后,你成天發(fā)呆,不吭聲,心不在焉,是在想她吧?想她又不去找她,分手了?你提的?”
沈宗嶺要走,Christy擋在他面前,不讓走,“你想她,你回港城找她啊,有話當(dāng)面說唄。”
“說什么說,有什么好說的,別擋我,讓開?!?/p>
“不讓?!盋hristy說:“我可是你親姐,放尊重一點好不好。”
“好,親愛的家姐,唔該借借?!?/p>
“你還沒說呢,你們分開了?為什么?因為你的身體?”Christy一語中的,說到關(guān)鍵點上了。
沈宗嶺沉了沉眉頭,說:“你別管閑事?!?/p>
看他這反應(yīng),Christy肯定是被她說中了,她說:“你好好注意身體,現(xiàn)在醫(yī)療那么發(fā)達,不會有事的,而且不是幫你找心臟做心臟移植嗎,總會好起來的?!?/p>
他的病是要換一顆心臟才能完全痊愈,每年等著心臟移植的人那么多,不是誰都能等到的。
Christy說:“看來你是真的因為你的病才拒絕英其的吧?!?/p>
“你別亂說?!?/p>
“還跟我裝呢,行了,別裝了,電話不敢打,那就回港問問,要是個誤會,盡早解開?!?/p>
Christy早就想說了。
沈宗嶺語調(diào)沒有起伏說:“我回去干嘛,不去?!?/p>
“真不回去?萬一人家真的結(jié)婚當(dāng)媽媽了,就真的跟你沒關(guān)系了?!?/p>
沈宗嶺一直是這樣希望的,她的條件,完全值得更好的人,因為他深刻清楚自己絕對不是個世俗意義上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自始至終都不愿意給趙英其錯覺。
所以她要是真的找到合適的人結(jié)婚了,有了孩子,他絕對是祝福她的。
他比任何人都想她過得好,幸福。
沈宗嶺這樣想著,經(jīng)過一番思想斗爭,還是聯(lián)系了趙靳堂,但趙靳堂沒接電話,他又打給港城的朋友打聽趙英其的情況,假裝無意間聊起來的,出乎意料的是,朋友們都說沒聽說趙英其結(jié)婚。
“真的沒這回事,要是趙英其結(jié)婚,我肯定去參加的,我敢打包票,肯定沒結(jié)婚?!?/p>
這個朋友是認識趙英其的,互相都有聯(lián)系的。
沈宗嶺說:“真沒結(jié)婚,那報道是怎么回事?”
“狗仔亂寫的吧,不能說她抱著孩子去醫(yī)院看病,孩子就是她的吧,萬一人家有其他難言之隱呢,你都知道,狗仔經(jīng)常亂寫東西,看圖編故事。前陣子還不是亂編排Ryron,英其和她哥輪流被編排?!?/p>
沈宗嶺這下納悶了,“多謝?!?/p>
“這么客氣干什么,話說回來,你不打電話我差點就忘了,聽說趙家出事了,你知道不,趙英其她父親好像在國外失聯(lián)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聽我老爸打電話說的,我也不敢問?!?/p>
“失聯(lián)了?還是失蹤?”
“就是失聯(lián)了,趙家報警了,你和Ryron關(guān)系那么好,你不清楚?”
沈宗嶺說:“幾時發(fā)生的?”
“就是最近嘍,他們趙家封鎖消息,找了一個退休下來的老警司負責(zé)這案子,據(jù)說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
“你怎么知道?消息從哪來的?”
“我一個uncle有點關(guān)系,我還以為是我uncle喝多了吹大炮,不過現(xiàn)在看好像是真的。”
沈宗嶺握緊手機,再三追問:“還有沒有其他消息?是不是真的?”
“我騙你干什么,認識那么多年,我什么時候胡說八道過,你要是不相信去問Ryron。”那朋友還說:“我uncle說是趙家的仇家找上來報復(fù)了,趙家得罪那么多人,仇家尋仇也說不準(zhǔn)?!?/p>
沈宗嶺當(dāng)即掛了他的電話,稍稍平靜一下,要是朋友說的是真的,那趙英其現(xiàn)在……
他當(dāng)機立斷訂機票回港,醫(yī)生曾經(jīng)建議過他最好是避免長途跋涉的勞累,不能奔波,最好是靜養(yǎng),要是突然發(fā)生緊急情況,是不可控的狀態(tài),萬一發(fā)生什么,都不好說。
但現(xiàn)在顧不上這么多,他直接回港,有隨身帶藥,落地的第一時間,去拜訪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老前輩和趙家關(guān)系很好,有各個渠道的人脈資源,而這位老前輩,算是他老師,有什么事,直接去問他老人家就知道了。
……
趙英其絲毫不知沈宗嶺悄然回港,她在準(zhǔn)備搬家,不想住在原來的地方了,搬回自己家里住,帶潼潼方便些。
住在這里,總是看到對面隔壁棟的房子,要是萬一哪一天他回來了,碰見,得多尷尬,還不如不見,就當(dāng)彼此是陌生人。
然而怕什么就來什么。
她這天晚上從公司回到家里,車子停在家門口,就看到了站在她家門口的沈宗嶺,她一瞬間只覺得氣血倒流,涌上頭頂,她的車還打著雙閃,滴滴答答的聲音在響。
天色暗,門口的燈像恐怖片一樣出現(xiàn)故障,一閃一閃的。
沈宗嶺直接站在車子前面,攔住了她的車。
劉叔認識沈宗嶺,回頭問趙英其:“二小姐,是沈先生?!?/p>
“響喇叭。”
“小區(qū)內(nèi)不能響喇叭,擾民?!?/p>
趙英其抿緊唇,說:“你下車問他什么事,擋在車前干什么。”
“好?!?/p>
劉叔就下車交涉去了。
然而沒有交涉成功,劉叔回到車?yán)铮f:“二小姐,沈先生找您,有話想說。”
趙英其頭很疼,她胸口也在脹痛,還在哺乳期,得吸一下才行了,她不想花時間和精力對付沈宗嶺,說:“我不見他,沒什么好說的?!?/p>
“好。”劉叔又要下車。
趙英其說:“等等?!?/p>
她嘆了口氣,“算了,
我自己去。”
她就下了車,關(guān)上車門,走到沈宗嶺跟前,有一年多沒見面,彼此其實陌生了很多,她很平靜目光看著他,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問他:“有什么事?”
“剛下班?”
“嗯?!?/p>
“換個地方聊聊?”
“沈先生,你是不是忘了,前天剛通過電話?!壁w英其沒有耐心和他說那么多,她只想速戰(zhàn)速決,不然堅持不了多久。
“我知道,沒有往,總有特殊情況,不是么?!鄙蜃趲X單手插兜,很輕松自在的樣,“聽說你家里出事了,我不放心你。”
“多謝關(guān)心,不過不用了,我家沒事。”
“英其,不要逞能?!鄙蜃趲X皺了皺眉,“你說的對,好的前任是該跟死了一樣,但是我和你哥是朋友?!?/p>
“那你找他去啊,找我干什么?”
“他不在港城?!?/p>
“哦,那我現(xiàn)在告訴你,無可奉告,行不行?!壁w英其把不耐煩都寫在臉上,她環(huán)抱胸口,感覺好像已經(jīng)把衣服弄濕了,很尷尬,她只能忍耐一下。
“一定要這么說話?”
“那要我怎么說話,夾子音嗎?”
她咄咄逼人,充滿嘲諷。
沈宗嶺說:“我不是來找你吵架?!?/p>
“我就想和你吵架嗎?!?/p>
趙英其不理解,明明是他說的不要再聯(lián)系,她去澳洲找他,他卻一心巴不得她走,她厚臉皮換來那幾天最后的相處,她做到這份上,他應(yīng)該再也不想見到她了,不是嗎。
沈宗嶺微不可察嘆息一聲,說:“一定要這樣說話嗎,之前不是好好的?”
趙英其不說話了。
沈宗嶺冷不丁問她:“你結(jié)婚了嗎?”
沒有任何鋪墊,問得很突然。
趙英其由所準(zhǔn)備,心臟也就突突跳了兩下。
“沒結(jié)婚?”沈宗嶺試探性問。
“我結(jié)婚,會舉行很盛大的婚禮,世人皆知,滿意了嗎?!?/p>
趙英其實在沒辦法和他好好說話,她現(xiàn)在渾身都是刺,他一靠近,她瞬間豎起尖銳的刺防御。
何況他現(xiàn)在是有女朋友的身份,又來前任家里,非常的不合適。
他就不能為他的女朋友想想嗎。
沈宗嶺聽出她話里有很大的怨氣,但他無法否認,得知她沒結(jié)婚,他心里是松了口氣。
盡管這樣想很卑劣。
但他仍舊是這般想。
沒有結(jié)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