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猶豫再三,斟酌用詞,和他商量:“有點麻煩,要不要算了……”
“你能和別人辦,不能和我辦?”
“那是假的?!?/p>
“差點假戲真做了?!?/p>
周凝否認說:“沒有假戲真做?!?/p>
“所以為什么不能和我辦?”
周凝說:“辦婚禮好累,耗時耗力,尤其是那個過程……而且你不是很忙嗎,你這么忙,要不過段時間再說?”
趙靳堂又怎么能看不出她在拖延時間,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反正這婚禮總要辦的,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p>
周凝不說話了。
這個話題聊得不算愉快。
她不想惹他不開心,但又過不了心里那道坎,她最在意的是他們倆辦婚禮,他父母不同意,那意義也不大,她又不想和他家里人來往,母親的事,橫在她心里,嘴上不提,不代表她不在意。
結(jié)婚是一時上頭,婚禮又是另一回事了。
趙靳堂為了她,做出不少犧牲,其實已經(jīng)夠多了。
這件事,不算是吵架,就是討論了一番,平時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趙靳堂又開始出差。
孟婉期間出差,來了樺城找周凝吃了一頓飯。
孟婉問她和趙靳堂相處得如何了,她長長嘆了口氣,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有段時間沒怎么聯(lián)系,孟婉看周凝氣色還不錯,說:“我看,應該過得不錯,趙靳堂把你養(yǎng)得很好啊,終于長了點肉,之前太瘦了,不健康,還是現(xiàn)在好?!?/p>
趙靳堂也總說她太瘦,讓她多吃點,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穿不上27碼的褲子了,得穿大一碼的。
“我和趙靳堂幾個月前領證了?!?/p>
孟婉差點一口水噴了:“就領證了?”
“幾個月前,你現(xiàn)在才告訴我?”
“我這不是心里沒底嘛,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個感覺,就算結(jié)了婚,沒準十天半個月又離婚了?!?/p>
“誒,不吉利的話不要說,哪有人咒自己的?!?/p>
周凝卻還是悶悶不樂,她是抱著過一天算一天的心態(tài)和他在一起的,這年頭,不是結(jié)了婚就萬無一失,能在一起一輩子,閃婚閃離都是不什么新鮮事了。
“是不是他家里人的態(tài)度不好?”孟婉看她情緒不對,試探性問她。
周凝沒有否認:“你說,他能完全不在意他家里人的感受和心情嗎?”
“難說,如果他不靠家里,意志力都堅定,但這種男人很少,而且是他家里不占理,尤其是他那個媽?!泵贤癜参克?,“我看趙靳堂不像是個是非不分的人,他心里有數(shù),你別出面,讓他自己解決他家的事。”
周凝聽孟婉說完,始終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
……
另一頭,趙英其去醫(yī)院正常做產(chǎn)檢,還得武裝打扮,約了信任的醫(yī)生,找了發(fā)小阿維一同去的。
一系列繁瑣的檢查做完,趙英其有些緊張,怕有不好的結(jié)果,拿到結(jié)果找醫(yī)生,醫(yī)生說她情況還可以,都是小問題,讓她之后注意就行了,沒有其他問題了。
她懷孕后,不怎么化妝和穿高跟鞋。
素面朝天的,阿維還真不習慣,進電梯就調(diào)侃了她幾句,說:“你這全副武裝也沒有用啊,等肚子顯懷了,還是能被人看出來?!?/p>
不用阿維說,趙英其自己也知道。
她看著電梯跳躍的數(shù)字,說:“等我把公司的事忙完,就出國去?!?/p>
“要不去找阿Hayesen吧?!?/p>
趙英其伸手就去掐他胳膊,“你能不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輕點,我開玩笑的,你別應激嘛,你都要把人家的孩子生下來了,我提個名字你還不樂意???怎么說這孩子都是姓沈的,身上留著那個男人的血。等將來孩子長大了,長得要是像他,我看你怎么收場?!?/p>
“那都猴年馬月了,真到了那一刻再說。而且你怎么知道不是像我,我家基因不強大嗎?”
阿維被她的腦回路逗笑,說:“真有你的,行吧?!?/p>
離開醫(yī)院,阿維開車送趙英其去公司,路上阿維還在喋喋不休:“那你現(xiàn)在準備什么時候和你家里人交代?家里人總瞞不住吧。我是建議你還是和他們說吧,再怎么說,你們是一家人?!?/p>
趙英其有打算和家里坦白,不過不是現(xiàn)在。
然而還沒等她跟家里坦白,趙夫人先察覺出的異樣。
趙夫人雖然去哪里都有人跟著,但趙靳堂沒有限制她的自由,她仍舊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不能來樺城找周凝,她這天晚上沒有告訴趙英其,直接來了趙英其的住處。
趙英其這天晚上下班看到門口停著家里的車子,她心里一驚,趕忙進到家里,果然,客廳沙發(fā)上赫然坐著趙夫人,手里正捧著她買來的母嬰育兒類的書籍。
平時趙夫人很少來她這里的,今晚一點風聲都沒有,直接過來。
工人姐姐站在一旁,不斷使眼色,但是為時已晚。
“媽咪,您怎么來我家不提前說一聲?”趙英其強裝淡定,這些書是她網(wǎng)上購買的,包裝還沒拆開,她一本都來不及看。
“怎么了?”趙夫人隨意翻著那本母嬰類的書籍,“我來是不是得經(jīng)過你的同意?”
“不是,我沒這意思,是因為之前您都沒來過,我沒想到您會來。”
趙夫人說:“你買的書?”
“這……”趙英其支支吾吾,說不上來話。
“好端端的,買什么母嬰類的書,想要生孩子了?”趙夫人合上那本書,放在茶幾上,說:“說吧,有什么不能和我說的?!?/p>
“我不是……”趙英其撓了撓眉心,已經(jīng)緊張得后背冒冷汗了,她的包里還有醫(yī)院的報告單,她還來不及藏起來。
趙夫人眼神銳利,無形中散發(fā)一股壓力:“不是什么?很難解釋?”
工人姐姐這時候站出來說:“夫人,那些書是我的……”
“你的?”趙夫人說:“當我是什么傻子?”
“不是……”工人姐姐還想幫趙英其頂包,但她的演技太差了,一下子被看出來了。
趙英其腦袋嗡嗡地,心想既然都躲不掉了,承認算了,實在也是沒有辦法了,說:“媽咪,是我不想結(jié)婚,但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p>
趙夫人眉頭一緊,屏退了司機和趙英其的工人姐姐,質(zhì)問趙英其:“誰教壞你的?誰給你灌輸?shù)乃枷耄磕銖哪膶W來的?”
“沒有誰給我灌輸?shù)乃枷?,是我自己就這樣想的,您之前介紹的男孩子,我實在不來電,與其和一個不喜歡的人一起生活,生兒育女的,不如我自己生一個,不需要父親?!?/p>
“好的不學應是學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趙夫人骨子里還是比較傳統(tǒng)的,她不想趙英其學什么去父留子一套,“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p>
“媽咪,是您說的,讓我自己強大努力起來,那我為什么一定要結(jié)婚呢,結(jié)婚對我有什么好處,多一個人來爭家產(chǎn)嗎?”
“行了,你少想有的沒的,我不同意。”
“您不同意,也沒有用,我已經(jīng)決定了。”
趙夫人氣笑了,說:“你和你哥一個比一個叻,一個比一個有自己的想法,我管不住你哥,也管不住你了?”
趙英其說:“我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很正常的嗎?”
“你的想法對嗎?你覺得正常嗎?瞎喊什么口號,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
“好,退一步說,我按照您的要求,找個男人結(jié)婚生了孩子,萬一因為這那的原因離婚了,還不是一樣帶個孩子?說不準男方要和我爭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呢?!?/p>
“你說的還挺有道理喔?!?/p>
趙英其腰板站得很直,態(tài)度不卑不亢,說:“現(xiàn)在離婚率那么高,又不是沒有可能的,媽咪,現(xiàn)在這個年代不像您那時候了,我不想到時候被說離異帶娃,不如直接省去離異的環(huán)節(jié),直接帶娃。”
趙夫人捂著胸口,胸口有點疼,快喘不上氣了,說:“我造孽,生了你們這一對冤家,你們這世是來跟我討債的?我遲早被你們急死。”
“媽咪,您別生氣,您想想啊,您不是一直想要當外婆嗎,您看,這不是就省去那么多環(huán)節(jié),直接就讓您抱上了?!?/p>
趙英其豁出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
趙夫人盯著她看,忽然看著她的肚子,說:“那個男人是誰?”
趙英其咬緊牙關,不肯說了。
“你不要告訴我,你現(xiàn)在肚子里……”
趙英其心虛得厲害,說:“已經(jīng)好幾個月了……”
趙夫人二話不說:“打掉。”
“不行?!壁w英其捂住肚子,“我的bb我自己做主。”
“好,那你說,那個男的是誰?你不會隨便在街上找個男的?”
“不,絕對沒有,我對天發(fā)誓,我還嫌不干凈呢,誰那么蠢隨便街上找個男人就419。”
趙夫人嘲諷道:“我是不是還得夸你一句不算太笨?。窟€知道愛干凈,所以這男的是你身邊的朋友?圈內(nèi)的?”
趙英其沉默。
趙夫人問得非常直接:“你既然有和男生交往,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帶回家里來,他是長得不好看,還是家境不好?”
趙英其非常堅定,不為所動,扛下壓力,說:“您別問了,我不可能說的?!?/p>
“那男的知道了?”
“不知道,我沒打算讓他知道。”
趙夫人算是懂了她剛剛說的話了,她真的被這兄妹倆給整得心臟不舒服,先是一個趙靳堂先斬后奏,跟人家結(jié)婚,又來一個未婚先孕,要當未婚媽媽。
“你們倆個真的大個仔了,管不動了。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失敗,真的是失敗?!壁w夫人自嘲笑道,難受得捶胸口。
趙英其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事已至此,沒有回頭路,“媽咪,sorry。不是您的問題,是我任性反骨……”
“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我不管你了,你和你哥,我都不管了?!?/p>
趙夫人喊來管家,對他們倆非常的失望,說:“你去告訴你哥,你們倆,我隨便你們了,想怎么著就怎么著,以后后悔了,也跟我沒關系?!?/p>
趙英其哽咽了一聲:“媽咪,別這樣……”
趙夫人站起身后,步伐踉蹌了一下,管家及時扶住,她有氣無力說:“走吧?!?/p>
趙英其追了出去,但是趙夫人冷臉,沒有搭理她,她看著趙夫人上了車升上車窗,車子就緩緩行駛,開走了。
工人姐姐追了出來,說:“英其,怎么樣?我是不是好心辦壞事了?”
趙英其抿緊了唇,說:“沒事,跟你沒關系?!?/p>
趙夫人回到家里,管家扶她坐在沙發(fā)上,吩咐傭人拿來她的藥物,就水吞服,緩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來,周身疲憊,想到趙英其剛剛說的話,不住的自嘲一笑。
這叫什么,遲來的叛逆期。
大的是這樣,小的也是。
趙夫人真覺得自己這個母親當?shù)煤苁?,心很痛,她努力這么多年,丈夫變心,在外面有一個小家,兩個子女更是叛逆得沒話說,尤其是兒子,和她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樣,連家也不怎么回來了。
她做錯了什么?哪一樣不是為了他們倆好,他們倆一個比一個白眼狼,沒有一個體諒她的!
趙夫人起身,去了樓上的房間,燃了一支沉香,插在香爐里,她跪在佛像前,問地藏菩薩:“這是我的懲罰嗎?兩個孩子不理解我,跟我有仇,這便是菩薩對我的懲罰嗎?”
菩薩低眉垂眸,寶相莊嚴。
趙夫人虔心燒香禮佛,這些年捐了大大小小的香火,修繕佛寺,該做的都做了,然而結(jié)果呢……
她陷入自我懷疑里,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
趙英其晚上沒什么胃口,打給趙夫人的電話一個都沒有打通,再打給管家,管家說:“夫人在誦經(jīng),不讓人打擾?!?/p>
趙夫人一直有禮佛的習慣,不讓人打擾,趙英其是知道的。
“她有說什么嗎?”
“沒說什么。”管家如實相告,“不過她很難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