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似不經(jīng)意的試探,才是聞潮生真正想要問的問題。本文免費搜索:小說宅
對他來講,重要的不是人,而是信。
被如此點撥一下,王坤沒有絲毫懷疑,猛地點頭說有,又或是他太過于關(guān)心自己兒子的生死安危,聞潮生甚至都沒開口詢問,他便緊忙在兜里翻找了一下鑰匙,開門領(lǐng)著聞潮生進入了宅邸里。
與糜芳一樣,王坤也將自己孩子寄回來的信保存得極為完好。
聞潮生拿出其中的三五封,在一旁王坤熱切地詢問下,敷衍著說看見他兒子的時候,對方只是身上多了些風(fēng)霜的痕跡,人長得比較黑,但變壯,變得魁梧了。
王坤不遺余力地發(fā)揮自己的想象力,想象著自己那十多年不見的孩子己經(jīng)長成了一棵大樹,滿是痘印的臉上溢滿了想念與驕傲,笑得合不攏嘴。
聞潮生快速看了一遍信,他本與王坤不熟,也沒有孩子,共情力該是不強,可王坤臉上那老父親的笑容,讓聞潮生內(nèi)心對他的愧疚感愈發(fā)濃烈,他與王坤商議了一下,也帶走了其中一封信,并且叮囑王坤不要把他今日來的事情告訴其他任何人,王坤同意了。
“我過兩天回來還信?!?
出門時,聞潮生看著王坤頭頂覆蓋的一層薄白,問道:
“他給你寄過錢么?”
“又或者,你給他寄過?”
王坤點點頭:
“寄過,都寄過?!?
“早些年的時候,他說邊關(guān)戰(zhàn)事吃緊,那些游牧兇徒老來犯事,問我要了些錢財以備不時之需,后來戰(zhàn)事緩和,他也回寄了些錢,雖然很少,但我們?yōu)槿烁改?,能知道孩子平平安安地活著就夠了……?
他話音落下,聞潮生沒有持信的手微微用力,攥成了拳頭,轉(zhuǎn)身時十分果斷。
他不想再待了。
“先走了。”
“我過些天來還信。”
王坤應(yīng)了聲,目送聞潮生離開,臉上的笑容漸漸模糊于裹挾著細雪的風(fēng)中。
聞潮生一路往回趕,心里裝著事,臉色有些冷。
路過一條胡同巷子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目光前掠,雪外的夜幕中站著一抹紅。
那是一名穿著紅衣的男人。
二人相距百步,聞潮生明明看不清男人的臉,卻有一種男人正在對著他笑的清晰首覺。
見到這個男人的瞬間,他便覺得不妙。
難道是那夜的事情敗露了?
不應(yīng)該。
那老者出手狠辣,聞潮生一眼能看出是個老江湖,這種人做事留下紕漏的可能性并不大。
再者,就算留下紕漏,也不該有人來找自己。
猶豫了片刻,聞潮生還是選擇轉(zhuǎn)身。
紅衣男人給他的心悸感太重,他不想過去。
然而事情并不如聞潮生想的那么簡單,隨著他轉(zhuǎn)身,卻看見了一個穿著黑衣,背著單鋒玄鐵大刀的瘦弱男人。
男人離他很近,近到只要男人出手,那把單鋒巨刀就會在頃刻間斬下他的頭顱。
死亡的危機感蔓延,從面前黑衣男人的眼神里,聞潮生聞到了一股濃郁的威脅。
“回去?!?
瘦弱的黑衣男淡淡道。
聞潮生手摸向了腰間藏著的柴刀,可是手剛動,鋒刃撕開飛雪的聲音便震得他耳鳴眼花,脖子處冰涼一片,他須臾之間回神,黑衣男子的單鋒巨刃竟己然橫在了他的脖頸處!
他的瞳孔縮緊,己經(jīng)明白了自己與黑衣男人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那玄鐵巨刃少說百斤重,對方的體型看上去也不過一百二三,居然能單手揮動,還能控其于毫厘之間,這般實力絕非他能相比!
“最后說一遍,回去?!?
黑衣男冰冷的言語中己經(jīng)帶著一絲殺意。
聞潮生目光下移,小心翼翼地讓自己脖頸遠離了黑衣男手中的玄鐵巨刃,而后緩緩呼出一口白霧,轉(zhuǎn)身朝著遠處的紅衣男人走去。
周身寒冷,聞潮生不斷搜刮著自己腹中之物,想著這般境況應(yīng)該如何脫困,但到了這等窘迫的地步,無論聞潮生怎樣冷靜,如何臨危不亂,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一片空白。
阿水不在身旁,呂先生也不在,那夜的老頭也不在。
沒有反抗的可能。
眼下,只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
他一步一步來到了紅衣男子的面前,對方雙手交叉放于身前,臉上掛著祥和的微笑,人畜無害。
“黔驢,快把刀收了?!?
“好好的,嚇人家做什么?”
他問責(zé)了聞潮生身后的黑衣男子兩句,后者很聽話地將玄鐵巨刃重新背回了自己的身后,紅衣男對著聞潮生招了招手:
“年輕人過來些,莫怕,我又不會吃了你?!?
聞潮生沉默著朝著他走了幾步,紅衣男人的手輕輕搭在了聞潮生的肩膀上,掌心明明溫暖,卻讓聞潮生有種汗毛倒豎的感覺。
“吃飯沒?”
面對他的溫暖問候,聞潮生眨了眨眼,試探性地問道:
“您吃了嗎?”
紅衣男人搖頭:
“我還沒?!?
聞潮生點頭道:
“那我也沒吃?!?
紅衣男聞言先是一滯,隨后哈哈大笑起來,捏了捏聞潮生的肩膀,后者疼得齜牙咧嘴,額頭冒冷汗,卻也是陪著他笑。
“你小子……有點意思。”
“有點兒意思?!?
他略帶深意地重復(fù)了一遍,松開了抓住聞潮生的手。
“走吧,我請你吃飯?!?
“鴛鴦樓?!?
“以前去過沒?”
聞潮生一聽這名兒,心頭忽地一動,想起自己先前在縣城外和司小紅閑聊的內(nèi)容,立刻搖頭:
“沒去過,沒錢?!?
紅衣男人贊道:
“我喜歡你的實誠,雖然你看上去并不像一個實誠的人?!?
“我叫陸川,你呢?”
聞潮生:
“聞潮生?!?
陸川:
“為誰工作?”
面對這個問題,聞潮生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鬲q豫了一下,論及眼下自己的處境,他沒有任何理由不回應(yīng)陸川的話,這種笑面虎最是難纏,表面和和氣氣,一言不合就可能會要人性命。
尤其是他這樣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人。
他之所以會猶豫,不是在考慮要不要撒謊,而是不想給呂知命帶去任何麻煩。